北洋钢铁军魂 第97章 无形疆域

“铁轨与蓝图”所勾勒的物质建设方兴未艾，一场在更隐秘、更抽象维度上决定未来国运的角逐，已悄然进入了白热化。陈念恩及其领导的“启明”通讯组，在经历了无数次失败与不眠之夜后，终于迎来了足以改变战争形态与政权效率的历史性突破——大功率、高稳定性的实用化无线电报网络，在军政府控制区内初步建成并投入绝密运行。

这并非简单的点对点通讯。依托崆峒岛、刘公岛、崂山等几处地势较高的关键节点建立的中继站，以及总司令部那台体积庞大、但功率惊人的主发射\/接收机，一张覆盖山东半岛、辽东半岛主要城镇、军事基地、海岸观察哨及核心工厂的无线电通讯网，如同无形的神经网络，首次将这个新生政权的肢体与大脑紧密相连。

登州总司令部地下深处的通讯指挥中心内，灯火通明，却异常安静，只有电台滴滴答答的声响和报务员低沉的复诵声。墙上巨大的地图上，代表已联通无线电站点的绿色光点星罗棋布。高岩、王奎、陈念恩以及几位核心参谋肃立其间，见证着这历史性的一刻。

“报告总司令！”一名年轻的报务员摘下耳机，强压着激动，声音清晰洪亮，“旅顺基地、威海卫炮台、青岛造船所、济南前指，以及所有师级单位，信号接收清晰稳定，确认网络联通！”

高岩微微颔首，脸上并未露出过多喜色，但眼底深处那抹锐光，显示他完全理解此举的战略意义。他走到一台还在调试中的、连接着主电台的扩音设备前，沉吟片刻，对着话筒，用平静而沉稳的声音说道：“各部注意，此即为未来主要指挥通讯渠道。令行禁止，瞬息可达。望各守其位，各尽其责。”

他的声音，经过电波的转换，几乎在同一时刻，清晰地回荡在千里之外旅顺军港的指挥部、威海卫炮台的掩体、青岛船厂的经理室以及济南城外的军营之中！尽管早已被告知，但亲耳听到总司令那清晰如同在耳畔的声音，所有接收到讯号的人员，无不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与振奋。这意味着，命令的传递不再受制于驿马的速度、电报线路的安危或是天气的阻隔，指挥的效率和部队的协同能力，将发生质的飞跃！

“成了！真的成了！”王奎用力拍了拍陈念恩尚且单薄的肩膀，这位沙场老将虽然不完全明白其中原理，却深刻理解这意味着什么，“好小子！这可是比多几个师还管用的利器！”

陈念恩腼腆地笑了笑，眼圈却因长期缺乏睡眠而泛黑，他深知，这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

高岩转向他，语气郑重：“念恩，你们立下了不世之功！但接下来，任务更重。第一，立刻制定最严格的无线电通讯纪律和加密条例，此技术必须绝对保密，列为最高机密！第二，加快小型化、便携化电台的研发，我要让团、营一级，甚至更小的侦察单位，也能用上这东西！第三，培训报务和机要人员，要快，要可靠！”

“是！总司令！”陈念恩肃然领命。

无线电网的初步建成，其带来的变革是立竿见影且深远的。

军事上，总参谋部对前线部队的指挥如臂使指。王奎在济南前线，可以随时与分散在鲁中山区清剿残匪的团营级单位直接联络，调整部署，效率倍增。海军司令部与海上巡逻的舰艇、潜伏的潜艇之间，也建立了前所未有的联系，虽然距离和稳定性仍有局限，但已远非昔日可比。更关键的是，陈念恩的部门开始尝试利用多站点接收同一信号进行交叉定位，初步具备了无线电侦测与粗定位能力，这对于反间谍和预警敌方舰队动向，意义非凡。

政治上，高岩的意志和军政府的政令，得以瞬间传遍控制区核心节点，极大地加强了对地方的掌控力和政策推行速度。以往需要数日甚至旬月才能反馈的地方情况，现在可以通过电波迅速汇集到登州。

经济上，主要港口与内陆资源产地、贸易公司之间的信息沟通变得快捷，市场行情、物资调配的效率显着提升。

然而，科技的突破如同双刃剑。就在军政府内部为这“无形疆域”的拓展而欢欣鼓舞时，外部势力的嗅觉也同样灵敏。

英国驻烟台领事馆内，那名曾与高岩打过交道的领事，正对着一名穿着考究、自称是英国马可尼公司远东商务代表的男子，眉头紧锁。

“詹姆斯先生，你确定？登州方面可能拥有了一种……极其先进且成熟的无线通讯技术？甚至可能已经组网？”领事语气中充满了怀疑与凝重。马可尼公司的无线电报尚处于试验和商业推广初期，信号不稳定，距离有限。

“千真万确，领事先生！”詹姆斯语气激动，“我们监测到了一种非常稳定、规律且功率强大的非商业无线电信号，其编码方式极其复杂，绝非我们已知的任何系统。信号源覆盖了登州、威海、青岛等关键地点，这绝对是一个成熟的军事或行政通讯网络！上帝，这太不可思议了！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领事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想起了不久前“南洋惊雷”事件中，军政府所展现出的那种难以捉摸的协调与信息传递能力。如果对方真的掌握了如此先进的通讯技术，那么其在军事指挥、情报传递上的优势将难以估量，这远比几艘新式舰艇或几门重炮更令人不安。

“立刻向北京公使馆和伦敦发报！最高密级！”领事沉声命令，“内容：有确凿迹象表明，登州叛军已掌握并实际应用了远超当前国际水平的无线电报技术，疑似已建成区域性秘密通讯网络。此技术可能极大改变远东军事力量平衡，强烈建议采取一切必要手段，获取其技术细节或予以破坏！”

类似的报告，也几乎同时从日本、俄国在华北的情报据点发出。高岩军政府拥有先进无线电网的消息，如同在列强情报界投下了一颗炸弹。一时间，无数双贪婪而警惕的眼睛，透过各种伪装，更加聚焦于登州，聚焦于那些发出神秘电波的地方。

一场围绕着“无形疆域”控制权的、没有硝烟却更加凶险的战争，就此拉开序幕。内卫府很快察觉到，机器局、“启明”园区、各无线电站点周边，可疑的窥探活动陡然增加。几起试图收买中方技术人员、甚至冒险潜入相关区域的事件接连发生，虽被及时挫败，却敲响了警钟。

高岩接到报告，冷笑一声：“看来，我们这‘无形疆域’，已经被人惦记上了。告诉陈念恩和内卫府，加强防范，将计就计。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电波，布下一些陷阱，看看能钓到哪些大鱼。”

他站在通讯指挥中心，望着地图上那些代表着己方节点的绿色光点，以及想象中那些在周边游弋、试图窥探的红色光标，目光锐利如鹰。这片新开拓的疆域，虽无形，却已成为决定未来胜负的关键战场之一。守护它，利用它，将是接下来至关重要的任务。科技的星火已然燎原，而随之而来的风浪，也必将更加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