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钢铁军魂 第27章 无声惊雷

暗流汹涌之下，高岩深知，坐以待毙绝非良策。他必须主动出击，用无可辩驳的事实，向朝廷、向天下证明新军之路的正确与必要，将汹涌的暗流引导向有利于改革的方向。而最好的证明，莫过于一场公开的、能够直观展现新式军队碾压性力量的实兵对抗演练。

这个念头，在他目睹了旧式八旗、绿营所谓的“秋操”之后，变得无比坚定。那些演练，不过是穿着鲜艳号褂的士兵们走走队列，挥舞几下锈迹斑斑的刀枪，放几声稀疏的鸟铳，与其说是军事演习，不如说是一场拙劣的复古表演。

“是时候，让世人听听新时代的惊雷了。”高岩对麾下核心将领说道，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计划迅速制定，并凭借光绪皇帝对“观摩新军成效”的兴趣，以及帝党官员的推动，很快获得了批准。演练地点定在京郊南苑猎场，观摩者不仅包括在京王公大臣、各部院官员，更有各国驻华公使及武官。这无疑是将新军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万众瞩目的舞台上。

消息传出，朝野震动。支持者期待不已，反对者则冷笑连连，准备看高岩“出丑”，甚至暗中盘算着如何在演练中做些手脚。

高岩对此心知肚明。他亲自选定参演部队——以武卫新军第一镇步兵一协为主，配属炮队一营、骑兵一哨、工兵及通讯分队，共计约五千人。演练剧本则由他亲自设计，模拟一场经典的“遭遇战转入阵地攻防”。

演练前夜，南苑猎场外围已然戒严。新军士兵们沉默地进入预设阵地，检查装备，熟悉路线。与旧式军队演练前的喧嚣杂乱不同，新军营地秩序井然，只有军官低沉的口令声和士兵们沉稳的脚步声。一种无形的、压抑着的力量感，在寂静的夜色中弥漫。

次日，天公作美，秋高气爽。南苑猎场观礼台上，顶戴花翎与西式礼服交织，王公大臣、各国使节济济一堂，交头接耳，神色各异。光绪皇帝虽未亲临，但派出了心腹太监作为特使，足见重视。

随着三声号炮响起，演练正式开始。

第一阶段，“蓝军”（模拟敌军，由新军另一部扮演）以松散队形，沿着预设路线“入侵”。

观礼台上，一些老派军官捻须点头，认为这“蓝军”架势倒还像模像样。

然而，当“红军”（新军主力）登场时，观礼台上的窃窃私语声瞬间消失了。

没有震天的呐喊，没有杂乱的旗帜。只见地平线上，一队队穿着土灰色军服、头戴简洁军帽的士兵，以疏密有致的散兵线，如同无声的潮水般，利用地形起伏，迅猛而诡异地向前推进。他们的动作干净利落，奔跑、卧倒、举枪瞄准，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多余。

“这……这是什么阵法？”一位须发皆白的八旗都统瞪大了眼睛，满脸困惑。

更让他们震惊的还在后面。

当“蓝军”进入有效射程，试图依惯例放枪壮胆时，“红军”阵地上并未立刻还以密集的枪声。反而是在侧翼一处小高地上，突然响起了急促而清脆的“哒哒”声——那是马克沁重机枪在进行威慑性的短点射！子弹精准地打在“蓝军”冲锋路线前方的土地上，溅起一排排烟尘，有效地阻滞了其攻势。

与此同时，“红军”散兵线上的步枪手们，才在军官的小旗指挥下，开始了沉稳而精准的齐射！枪声并不密集，却极有节奏，每一次排枪响起，远处作为目标的草人木靶便应声倒下一片！

“如此精准……如此沉着……”一位见识过西洋军队的兵部官员喃喃自语，脸色微变。

“蓝军”受阻，试图调动“炮兵”（用放烟模拟）进行支援。然而，烟雾刚刚升起不久，“红军”后方就传来了沉闷的炮响！数发炮弹（训练弹，带染色剂）划破天空，带着尖锐的呼啸，竟然极其精准地落在了“蓝军”的“炮兵”阵地周围，染色剂将那片区域染成了一片刺目的蓝色！

“首轮试射即近失！这……这怎么可能？！”观礼台上懂行的人终于失声惊呼。这意味着“红军”的炮兵观测和计算能力，达到了一个他们无法理解的高度！

炮火掩护下，“红军”步兵骤然发力！他们不再仅仅是匍匐前进，而是以班排为单位，交替掩护，迅猛突击！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冲击过程中，他们竟然投出了一种冒着白烟、延时数秒才爆炸的手榴弹（训练弹），精准地投入“蓝军”据守的简易掩体，有效地“清除”了负隅顽抗之敌。

“蓝军”阵线瞬间动摇，开始“溃退”。

就在这时，“红军”阵中号声一变！一直隐忍待机的骑兵哨如同利剑出鞘，从侧翼迅猛杀出，并不与“残敌”纠缠，而是直插其“后方”，进行战术迂回和追击，彻底瓦解了“蓝军”的抵抗意志。

整个演练过程，不过一个时辰。没有震耳欲聋的喊杀，没有血肉横飞的残酷，但那种基于绝对纪律、精准火力、高效协同和先进技术所展现出的碾压性力量，却如同一场无声的惊雷，在所有观摩者心中炸响！

演练结束，猎场上空回荡着新军士兵“效忠皇上，保家卫国！”的整齐口号声，声震四野。

观礼台上，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王公贵胄们脸色苍白，他们看到的不是军队，而是一台他们无法理解的、高效而冷酷的杀戮机器。保守派官员们面面相觑，想要挑刺，却发现无从下口，那种精准和协同，超越了他们的认知范畴。各国公使和武官则交头接耳，神色凝重，他们清晰地认识到，这支中**队，其战术理念和训练水平，已然接近甚至在某些方面超越了同时代的列强军队！

帝党官员们则难掩兴奋之色，他们知道，高岩和新军，为他们，也为这个国家，赢得了一场至关重要的“非战斗胜利”。

高岩一身整洁的统制服，走到观礼台前，向特使和众大臣行礼，声音清朗：“新军演练已毕，请诸位大人斧正！”

没有慷慨陈词，没有自夸功绩，只有平静的陈述。

然而，这无声的惊雷，其威力远胜于万言辩解。它用铁一般的事实，宣告了一个旧时代的军事模式即将被淘汰，一个依靠科技、纪律和体系力量的新军事时代，已经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露出了它峥嵘的一角。

暗流，并未因此平息，反而可能因为恐惧而更加汹涌。但高岩知道，经此一役，他和他的新军，已经拥有了更坚实的立足之地和更广泛的话语权。这无声的惊雷，必将在这暮气沉沉的帝国上空，久久回荡，警醒世人，也指引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