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的脸色瞬间僵住,像被冰水浇了一头,心底暗叫不好。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蹲下身,宽大的手掌严严实实地蒙住了赵念安的眼睛,掌心的温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念安,不许看!”
赵高的声音带着一丝难得的严厉,还有几分急促,平日里沉稳的语气此刻竟有些发紧,“非礼勿视,记住了!”
眼前突然一片漆黑,赵念安吓了一跳,小小的身子微微一缩,小手慌乱地扒拉着赵高的手,声音里带着点委屈和害怕:
“父亲?怎么了?念安看不见了……父亲,我怕……”
“别怕,父亲在。”
赵高心中一紧,连忙安抚了一句,随即一把将赵念安抱起,紧紧搂在怀里,
用自己的衣襟挡住他的视线,几乎是脚下生风般,迅速离开了那片区域。
他的脸色有些发青,眉头紧紧蹙着,眼底满是懊恼——
刚才只顾着陪儿子体验市井乐趣,竟忘了这繁华背后,藏着这些不适合孩童沾染的腌臜角落。
直到走出老远,再也看不到那座小楼,也听不到那靡靡之音,赵高才松了口气,将赵念安放下来。
他蹲下身,双手捧着儿子的小脸,眼神严肃得近乎凝重,语气却放缓了些,带着叮嘱:
“念安,刚才那种地方,还有那些姐姐,以后见了一定要远远躲开,知道吗?
那不是好孩子该去的地方,也不是好孩子该看的。”
“越是好看美丽的,主动投怀送抱的,都不要相信,除了父亲,明白吗?”
赵念安虽然不明白父亲为什么突然这么严肃,也不懂那些地方到底哪里不好,
但他能感受到父亲语气里的郑重,便乖乖地点了点头,小手抓住赵高的衣袖,小声应道:
“嗯,念安记住了,以后见了就躲开。”
经此一遭,赵高再也没了继续闲逛的兴致。
他又带着赵念安去蜜饯铺买了一包他最爱的桂花蜜饯,便抱着儿子,转身往回走。
回程的路上,赵念安趴在父亲的肩头,小手里捏着蜜饯,一颗一颗往嘴里塞,甜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刚才那点小小的惊吓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嘴里含着蜜饯,含糊不清地跟赵高说着话,一会儿说糖人的味道,一会儿摇着拨浪鼓让父亲听声音,
一会儿又模仿着草蚱蜢跳的样子,小身子在赵高怀里扭来扭去,满是活力。
赵高听着儿子稚嫩的童言稚语,感受着怀中小小的、温热的重量,心中那点因刚才的事而起的不快,也渐渐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
他低头看了看儿子毛茸茸的发顶,轻轻叹了口气——教养孩子,竟比处理朝堂上的勾心斗角还要劳心费力。
看来日后再带这小子出门,必须提前探查好路线,避开这些腌臜地方才行。
我一个堂堂帝国丞相,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在自家儿子面前,
也只是一个会因孩子差点沾染不良风气而惊慌失措、满心懊恼的普通父亲罢了。
“天下父母皆是如此吧!”
他抬手拍了拍儿子的背,语气里满是宠溺:“慢点吃,别噎着。”
赵念安“嗯”了一声,又往嘴里塞了一颗蜜饯,小脑袋在他肩头蹭了蹭,笑得格外甜。
繁华街那番“惊魂一刻”,像根细刺扎在赵高心头,让他许久不能释怀。
他深知咸阳作为帝都,虽一派繁华,却也龙蛇混杂,秦楼楚馆的靡靡之音、
赌坊里的喧嚣争执,还有暗藏的市井污秽,对心智尚未成熟的孩童而言,皆是无形的侵蚀。
身为丞相,他既能执掌帝国权柄,自然也能为儿子清扫出一片干净的成长天地。
一面,他已暗中授意下属拟定章程,计划将城中所有秦楼楚馆、赌坊等“上不得台面”的营生,
逐步迁至城外划定的特定区域,派专人严加管理,既不扰城内清净,也能规范这些行业,净化帝都风貌。
另一面,他看着赵念安每日在相府中独自玩耍,身边除了伺候的嬷嬷仆役,
便是自己这个终日被朝政缠身、日渐显露出疲态的父亲,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愧疚。
念安渐渐长大,总困在这四方院落里,不仅少了孩童该有的热闹,
更无从学习与人相处的道理,这样的童年,终究是太过孤寂了。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渐渐清晰——为念安寻几个合适的玩伴。
人选很快便有了着落。他那张遍布天下的暗网,根基正是那些年他从六国战乱中收留的孤儿。
这些孩子背景干净,早已与过去彻底割裂,且全由他一手培养,对他的忠诚度无需置疑。
更重要的是,他们与念安年纪相仿,经历虽各有坎坷,却也保有孩童的本性。
从他们中挑选玩伴,既安全可靠,又能让念安接触到不同性格的同伴,
学会分享与包容,这对他的成长,远比一堆昂贵的玩具更有意义。
次日清晨,赵高褪去朝服,换上一身素色布袍,只带了两名心腹护卫,轻车简从地往咸阳城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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