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也连忙转过身,一眼就看到了僵在门口的赵高,脸上立刻堆起加倍的热情,甚至带着点刻意的谄媚,连忙就要起身行礼:
“哎呀,丞相!您可算回来了!臣正陪着陛下解闷呢,这六博棋,还是陛下教臣的高招!”
“淮阴侯不必多礼,坐。”
嬴政摆了摆手,语气随意,目光已经重新落回了棋盘上,随手拈起一枚白子,轻轻落在棋盘一角,
“淮阴侯此人,倒是有趣。比朝堂上那些木头桩子,强上不少。”
刘邦闻言,立刻眉开眼笑,脸上的褶子都堆到了一起,连忙顺着话头奉承:
“陛下过奖了!臣就是个粗人,没读过多少书,只会说些乡野间的趣事,能博陛下一笑,就是臣天大的福分了!”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着嬴政的神色,见对方并未反感,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赵高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头五味杂陈,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他实在无法理解,嬴政他老人家怎么会对刘邦如此青眼有加?就因为刘邦会说几句乡野趣事?
会玩几局六博棋?还是……陛下另有深意?
他原本在心中盘算好的那些政务,此刻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眼前这超乎想象的和谐画面,像一张无形的网,让他感到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还有一丝隐隐的不安。
刘邦这条潜龙,似乎正以一种他从未预料到的方式,悄然接近着帝国的权力核心,
甚至……赢得了那位最难以捉摸的太上皇的“友谊”。
“丞相若无急事,便先退下吧。”
嬴政头也不抬地说道,注意力似乎完全被棋盘上的局势吸引,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像是不愿被人打扰这难得的清闲。
“是……老臣告退。”赵高只能压下满腹的惊疑与思绪,躬身行礼,退出了暖阁。
暖阁的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里面的声音。
赵高走在回廊上,脚步有些虚浮,刚才那一幕依旧在他脑海中反复回放,如同幻境一般。
嬴政与刘邦……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实在太过于稀奇。
“他不是看不上黔首,怎么跟刘季玩的这么好?”
“刘季啊刘季……”
赵高眯起眼睛,眼底闪过一丝奸诈,他抬手捻了捻颌下的胡须,指腹感受到胡须的粗糙触感,心中暗道,
“你究竟是无心插柳,恰好博得了陛下的欢心,还是……早有谋划,一步步接近陛下?
看来,本相之前是小觑你了,往后,得重新掂量掂量你了。”
他望着庭院中开始绽放新芽的树木,心中却一片冰凉。刘邦的崛起,或许比他想象中还要可怕。
而暖阁内,棋局仍在继续。
刘邦捏着棋子,手指微微有些发颤,他小心翼翼地落下一子,
然后飞快地偷眼瞧了瞧嬴政的脸色,见对方神色未变,才悄悄松了口气,心中却是念头飞转:
“这位太上皇,看似是放下了帝王身段,可那双眼睛,还是深得吓人,半点都不能大意。
不过,能搭上这条线,总归是件好事。
嘿嘿,刚才赵高那老小子的脸色,可真够精彩的,想必是被惊得不轻。”
一局终了,嬴政险胜半子。
他拿起旁边那杯烈酒,轻轻抿了一口,灼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辛辣的滋味,让他那有些麻木的喉咙泛起一丝暖意。
他的目光似乎透过窗户,望向了很远的地方,眼神变得有些缥缈。
“刘季,”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
“你说……这天下,坐久了,是不是也挺无趣的?”
刘邦心中猛地一跳,如同被惊雷炸响,他立刻收敛了心中的所有念头,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憨厚又带着点痞气的笑容,语气夸张地说道:
“陛下说笑了!这天下是您打下来的,万里江山,万民敬仰,怎么会无趣呢?
臣要是能有陛下万分之一……不,百万分之一的威风,就算让臣少活十年,做梦都能笑醒咯!”
嬴政看了他一眼,眼神深邃,像是要看透他的心思,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将暖阁内那匪夷所思的画面暂且压在心底,赵高敛去眸中残留的复杂神色,轻步踏入偏房。
赵念安正乖乖地蜷坐在榻边,小身子微微前倾,手里捏着父亲刚递给他的瑞兽木偶,
指尖一遍遍摩挲着木偶的纹路,小眉头微微蹙起,那副专注的模样,竟有几分成年人斟酌事务的认真。
“念安。”赵高放轻脚步走过去,声音柔得像浸了温水,生怕惊扰了儿子的小世界。
小家伙立刻抬起头,乌溜溜的眼睛像两颗浸在清泉里的黑宝石,带着一丝懵懂的疑惑,小手还下意识地将木偶抱在怀里:
“父亲,我们为什么不能去那个大大的、亮亮的屋子玩呀?”
他顿了顿,小嘴角微微往下撇,带着点委屈,“那里住着的老人家,是不是不喜欢念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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