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那老东西!又在查军中账目了!”
他猛地将酒案拍得震天响,案上的酒杯、碗碟都跟着蹦跳起来,“他分明是冲着咱们来的!
大将军,再这样下去,咱们迟早要被他一个个收拾掉!”
蒙恬端着酒杯,指尖微微泛白。
他知道,赵高查军中账目,是奉了扶苏的旨意,为的是整顿后勤,杜绝贪腐,并非专门针对谁。
可他不能说,只能装作被戳中了痛处。
许是酒意上涌,许是这数月的隐忍终于到了临界点,蒙恬突然将手中的酒樽重重一顿,杯底与案面相撞,发出刺耳的脆响!
“够了!”
他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如血,布满了血丝,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压抑许久的怒火:“赵高老贼……欺人太甚!”
这一声怒喝,让暖阁里瞬间死寂。
王离先是一愣,手里的酒杯停在半空,随即脸上爆发出狂喜,眼睛亮得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凑上前:
“大将军!您终于想通了?”
蒙恬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眉头紧蹙,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想要收住话头:
“我……我只是酒后失言。”
“酒后才吐真言啊!”王离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连连追问,
“大将军,您是不是也早就看不惯赵高那老阉狗了?是不是也觉得,这朝廷被他搞得乌烟瘴气?”
蒙恬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像是在挣扎。
他灌下一大口酒,酒液顺着嘴角滑落,浸湿了衣襟,也“浇灭”了他最后的“理智”。
“他赵高算个什么东西!”
蒙恬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滔天的怒火,“
一个阉竖之后,靠着阿谀奉承爬上高位,也配总领朝政?
今日削我军费,明日查我账目,后天又在陛下面前说我坏话……
这分明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
他越说越激动,猛地一拍案几,震得碗碟叮当作响:
“先皇若在,岂容他如此放肆!先皇若在,咱们武将怎会受这般委屈!”
这番话半真半假。
赵高查账目是事实,蒙恬对军费削减略有不满也是事实,可他对赵高的恨意,更多的是装出来的。
可在王离听来,这简直是天籁之音!
他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亲自为蒙恬斟满酒,酒液满得快要溢出杯口:
“大将军!您终于肯说实话了!这才是我认识的蒙大将军!来,满饮此杯!”
蒙恬仰头一饮而尽,酒水顺着喉咙流下,烧得他喉咙发疼,却让他的“醉态”更显逼真。
王离俯身凑近,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贴在蒙恬耳边,目光灼灼如炬,带着毫不掩饰的野心:
“大将军,既然您也有此意,不如……加入我们?
我已联络了不少军中旧部,还有几位宗室王公,只要您肯牵头,咱们里应外合,趁势扳倒赵高,再劝陛下亲贤臣远小人,
到时候,这朝堂之上,还不是咱们说了算?您依旧是大将军,我愿为您马首是瞻!”
蒙恬醉眼朦胧地看着他,眼神涣散,似在犹豫,又似在权衡。
王离见状,连忙趁热打铁:
“大将军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无第三人知晓。只要事成,高官厚禄,荣华富贵,我必与您共享!”
蒙恬的眉头紧紧皱着,像是做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王离的心跳都跟着加速,才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重重放下酒樽:“好!我加入!”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得王离心花怒放。
他激动得手都忍不住微微发颤,一把抓住蒙恬的手:“大将军!有您这句话,大事成矣!”
他只顾着狂喜,却没看见,蒙恬在低头饮酒的瞬间,
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清明,快得如同流星划过夜空,随即被更深的决绝覆盖。
那清明里,藏着冷静的算计;那决绝里,藏着为国除奸的决心。
鱼儿,终于上钩了。
蒙恬端起酒杯,与王离重重一碰,酒液溅出,落在案上,像是一滴墨,晕开了一场更大的棋局。
他知道,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陪着王离,把这场戏演得更真,演得更足,直到将所有的鱼,都一网打尽。
正式“入伙”那日,王离在帐中设了小宴,席上皆是他最亲信的班底——
掌管北军精锐的李敢、宗室子弟嬴成、曾被赵高贬斥的御史张廉。
蒙恬一身便服,坐在末位,举杯时指尖微沉,眼角的余光扫过每个人脸上的神色,如同在沙盘上推演战局。
这个集团像一张织得极密的网,王离是网心,其他人各有牵绊:
李敢要兵权,嬴成图宗室复位,张廉恨赵高入骨。
蒙恬清楚,自己这张“新网眼”,必须先让他们觉得“合用”,才能藏住锋芒。
入营第三日,王离的帐内就炸开了锅。
掌管军粮的李敢把账册往案上一摔,额角青筋暴起:“赵高那老东西,派来的计吏简直是属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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