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黑战记外传：渊 第50章 无法逃离的「自我」

渊，跪在那片由罗小黑的痛苦所构成的地狱里。

他的周遭，一幕幕惨绝人寰的「记忆」正在不断地上演、循环。但他此刻的注意力，却早已不在那些画面上。

他所有的心神，都集中在了一种……极度矛盾的、自我撕裂的内心冲突之中。

一种，像是两个人格，在他灵魂深处疯狂打架的感觉。

其中一个人格，是现在的他——那个失去了记忆、相对理性、甚至还在笨拙地学习如何交「朋友」的渊。这个他，在被迫以第一视角体验了罗小黑的所有痛苦後，感到的是……一种生理性的、发自内心的厌恶与……不解。

「为什麽……要做到这种地步？」

「这种行为……毫无逻辑，毫无意义，除了施加纯粹的痛苦之外，根本无法构成任何称之为『美』的东西。」

「这不是我……我……不会这麽做。」

这个「他」，正在极力地，与画面中那个疯狂的、残忍的「自己」，划清界限。

然而，另一个人格——那个潜藏在他灵魂最深处的、属於「渊」这个存在的、最本质的「自我」，却在此刻，发出了冰冷的、嘲讽般的低语。

「你真的……不会吗？」

是的。

他心底里，有一个声音在清晰地告诉他。

如果，他没有改变主意，如果，他没有删除记忆……

他好有可能，不，是……百分之百，会重蹈覆辙。

因为，他虽然厌恶着画面中那个「渊」的所作所为，但他却……该死的，能「理解」。

他能理解，那种在失去了「神」之後，对世间一切「美好羁绊」的嫉妒与憎恨。

他能理解，那种将一切都视为「素材」、将所有情感都解构成「艺术」的、绝对的傲慢。

他甚至能理解，那种在看到无限与罗小-黑那坚不可摧的「爱」时，所产生的、那股疯狂的、想要将其彻底玷污、彻底毁掉的……创作冲动。

他厌恶着结果。

却……理解着过程。

这，才是最让他感到矛盾与恐惧的地方。

而更为恐怖的是……

渊抬起头，看着眼前那个，一手插在他胸膛里、一手轻抚着他脸颊的、冷漠而悲悯的罗小黑。

他看着罗小黑眼中，那倒映出的、自己此刻这副痛苦、挣扎、跪地忏悔的模样。

他那颗理性的、正在进行着深刻自我批判的大脑，却在此刻，不受控制地，冒出了一个……冰冷的、煞风景的念头：

「……真是……绝美的构图啊。」

「一个……施虐者，最终，在受害者的『心狱』之中，被迫直视自己的罪孽，从而，产生了自我厌恶的……『闭环悲剧』。」

「这个『作品』的立意，比我之前……在梦里预演的所有剧本，都……要高级。」

当这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中的那一刻。

渊，彻底地，愣住了。

他……

他刚刚……在做什麽？

他，竟然，在把自己此刻所承受的、这份极致的痛苦与屈辱……

也当成了……

一种……

「新的『艺术素材』」……

在……

……分析、解构、并且……从中，获得了……一丝，冰冷的、病态的……「愉悦」？

就像他自己，对「自己」所做出的审判一样。

他，真的，没救了。

这个认知，像一道黑色的、最终的闪电，彻底地，劈碎了他所有的挣扎与矛盾。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渊，笑了起来。

那不是癫狂的笑，也不是愉悦的笑。

那是一种……混杂着极致的自我厌恶与……如释重负的、解脱般的、悲凉的笑。

他终於，彻底地，看清了自己。

他，就是一个……无论轮回多少次，无论是否失去记忆，都会本能地，将世间一切的痛苦与情感，都转化为「艺术」来欣赏的……

无可救药的……

怪物。

而眼前这个少年，罗小-黑，则用这种最为残酷的方式，将一面最为清晰的镜子，摆在了他的面前，让他，亲眼，见证了自己的……不可救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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