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场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让整个秋狩的气氛都变得微妙起来。
七皇子萧辰为救安国公府二小姐凌微,剑斩疯鹿,展现出不俗武力的同时,也将凌微这个原本处于风口浪尖的名字,彻底推到了所有人视线的中心。
各种揣测和议论在人群中悄然流传。有羡慕凌微得皇子如此回护的,有嫉妒她一身红衣招摇过市的,更有心思深沉者,在琢磨七皇子此举背后更深层的含义——是对安国公府的进一步拉拢,还是对某些人的警告?
凌微感觉自己像是被放在聚光灯下炙烤,每一道投来的目光都让她如芒在背。她努力维持着镇定,跟在萧辰身后,心里却已经把萧辰吐槽了八百遍。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把她当成了吸引火力的诱饵,或者测试各方反应的试金石!
接下来的围猎,凌微打死也不敢再往林子深处走了,只敢在边缘安全区域溜达她的白马。萧辰似乎也达到了某种目的,并未强求,自顾自地带着侍卫射猎了几只獐子和野兔,箭法精准,引得阵阵喝彩。永嘉郡主则像只花蝴蝶般一直试图围着他转,却始终得不到太多回应。
好不容易熬到午间休憩,众人回到各自营帐用膳。凌微几乎是逃也似的钻进了分配给她的那个小帐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青黛赶紧递上水囊,阿箬则凑过来,小声道:“刚才吓死我了!不过……七皇子那一剑,真帅!”她眼睛里闪着光,显然是个慕强的。
凌微灌了口水,没好气地道:“帅什么帅!差点把我吓出心脏病!我感觉他就是拿我当鱼饵,在钓幕后的大鱼呢!”
青黛比较沉稳,低声道:“小姐,经此一事,恐怕所有人都认定您与七殿下关系匪浅了。这固然是层保护,但也可能让您成为某些人更明确的目标。”
凌微叹了口气:“我知道。现在就是骑虎难下,只能抱紧这条看起来最粗的大腿了。”她摸了摸袖中的“惊鸿”匕首,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安心了些。
午膳后,皇帝兴致颇高,下令进行一场小型的骑射比赛,优胜者可得御赐金弓。各府子弟纷纷摩拳擦掌,场面再次热闹起来。
凌微对这种雄性荷尔蒙爆棚的竞争没什么兴趣,正想找个角落继续当背景板,却听见一个略带尖细的声音响起:
“凌二小姐今日这身红衣,可谓是艳压群芳,想必骑射功夫也定是不凡吧?何不也下场一试,让我等开开眼界?”
说话的是一位坐在妃嫔席末位、容貌娇媚的贵人,凌微记得她好像是姓孙,与永嘉郡主家有些亲戚关系。这话看似捧杀,实则恶意满满,谁不知道凌家二小姐以前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
永嘉郡主立刻附和道:“孙娘娘说的是呢!凌二小姐,七表哥如此看重你,你可不能辜负了他的期望啊!”她眼中闪着幸灾乐祸的光。
瞬间,不少目光又聚焦到了凌微身上,等着看她出丑。
凌微心里骂了一句“果然来了”,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羞涩和惶恐,起身福了一礼,声音柔婉:“孙娘娘、郡主殿下谬赞了。臣女资质愚钝,骑射之术更是粗浅不堪,岂敢在陛下和各位贵人面前献丑?只怕会污了各位贵人的眼。今日能随侍殿下身边,见识诸位青年才俊的英姿,已是臣女天大的福分,不敢再有他求。”
她姿态放得极低,言语谦卑,既点明了自己是“随侍”萧辰而来,又将焦点推回到了那些真正要比赛的“青年才俊”身上,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那孙贵人被她不软不硬地顶了回来,脸色有些不好看,还想再说,却见上首的皇帝摆了摆手,呵呵一笑:“罢了,女孩子家,不会便不会,坦诚亦是美德。凌卿之女,倒是率真。”
皇帝金口一开,孙贵人和永嘉郡主顿时不敢再言,只能悻悻闭嘴。
凌微心里松了口气,悄悄擦了把手心的汗。幸好她反应快,又把邱嬷嬷教的“谦逊”人设发挥到了极致。
她下意识地抬眼看向萧辰的方向,却见他正与身旁的心腹侍卫低语着什么,并未关注她这边的风波,仿佛一切与他无关。但凌微注意到,他那个面容普通的中年文士幕僚,目光似乎若有若无地扫过孙贵人和永嘉郡主,眼神深邃。
这场风波有惊无险地过去了。凌微再次深刻认识到,在这权力场中,一言一行都可能被人拿来做文章,必须时刻小心。
骑射比赛最终由一位武将之子拔得头筹,皇帝龙颜大悦,亲自赏赐了金弓。热闹过后,秋狩也接近尾声,众人开始收拾行装,准备启程回京。
凌微正准备去找青黛和阿箬汇合,一名七皇子府的侍卫却悄然来到她身边,低声道:“凌二小姐,殿下请您过去一趟。”
又有什么事?凌微心里嘀咕,跟着侍卫来到萧辰的营帐外。
萧辰并未在帐内,而是负手站在帐外不远处的一处高坡上,望着正在陆续撤离的人群和远处暮色渐起的京城。玄色的身影在晚风中显得有些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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