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内的混乱逐渐平息,硝烟与血腥气尚未完全散去,但紧张的气氛已缓和许多。负隅顽抗的北狄高手和赵鹰的死党被制服捆绑,受伤的宾客得到了柳长老及其弟子的及时救治。惊魂未定的朔方城主被扶到偏厅休息,由几名终于脱困的忠诚旧部护卫着。
祁砚之和韩爽没有耽搁,在初步控制住局面后,立刻来到偏厅,准备从城主及其下属口中,挖出更多关于北狄渗透的细节。
偏厅的雕花木门在祁砚之身后合拢,发出沉闷的声响。屋内,朔方城主李崇倚在紫檀圈椅中,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袖口处还沾着宴会时溅上的酒渍——那本该是烈火烧特有的琥珀色,此刻却像干涸的血迹般暗沉。他的心腹王朗单膝跪地,铠甲上还留着与北狄高手搏斗时的划痕,说话时嗓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城主...那烈火烧初时确实醇厚,后劲却足,您第一次饮罢便连夸赛过江南竹叶青,赵鹰那厮便隔三差五送来...
李崇猛地一颤,抬手捂住脸,指缝间漏出几声压抑的哽咽:是李某...李某鬼迷心窍!起初只是应酬时浅酌,后来他每日前来,说边关将士辛苦,当以佳酿犒赏,竟渐渐成了惯例...他松开手,眼眶通红,去年冬狩,他竟献上十坛陈酿,说是什么北狄可汗私藏,李某饮得兴起,当众许诺来年开春便放宽北狄商队限额——现在想来,那便是他试探李某底线的开端!
坐在下首的文官模样的心腹接过话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脱线的补丁:自那之后,府里便开始。先是马夫班换了三个,说是新招的脚力壮;后是膳房总管,顶上来的婆子做菜总爱放些奇奇怪怪的香料。他抬头看了眼祁砚之,压低声音,上月清理库房,发现去年采购的军械账目对不上——少了两百支弩箭,三百石火油,可入库单上却有李某的印鉴...当时只当是底下人舞弊,如今才知...
“祁将军,韩姑娘……多谢二位力挽狂澜,救朔方城于水火,也救了李某这条苟延残喘的性命……”李城主声音沙哑,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被祁砚之按住。
“李城主,虚礼不必。”祁砚之语气沉稳,但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北狄是如何一步步将朔方城渗透到如此地步,那个‘灰隼’赵鹰,又是如何运作的。我们需要知道所有细节,以防北狄卷土重来,也为了肃清城内余毒。”
李城主长长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痛苦与悔恨:“此事……说来惭愧,都怪李某识人不明,贪杯误事……”
在李家主断断续续、时而夹杂着剧烈咳嗽的叙述,以及旁边几位脱困心腹的补充下,一幅北狄精心策划的渗透图景逐渐清晰起来:
“大约一年前,”一位名叫王朗的校尉,他其实是李城主的心腹,他愤然道,“赵鹰那狗贼不知从何处弄来一些北狄的‘烈火烧’,此酒性烈醇香,城主……尝过一次后便念念不忘。赵鹰便时常进献,并陪着城主畅饮。” 李城主羞愧地低下头:“是……是李某没能抵挡住诱惑。那酒初时只觉得痛快,后来……便离不开了。” 韩爽与祁砚之对视一眼,明白这“烈火烧”恐怕就是掺了微量“醉心散”或类似成瘾药物的诱饵。
随着李城主对“烈火烧”的依赖加深,赵鹰逐渐取得了他的信任,开始把持城主府的部分事务。王朗继续道:“赵鹰先是找借口调走了几位对城主忠心耿耿、且对北狄态度强硬的将领,安插上他自己的亲信。凡是劝谏城主远离赵鹰和北狄之物的同僚,要么被贬斥,要么就像我们一样,被罗织罪名关押起来。” 另一位文官模样的心腹补充:“府内的侍卫、仆役也被他换了不少,如今想来,那些人多是北狄细作或被他收买之人。”
城门守军 王朗指出:“城门守军中被掺入大量赵鹰招募的‘新兵’,那些人纪律散漫,却对赵鹰唯命是从。那靛蓝猛禽旗帜,便是赵鹰以北狄崇尚猛禽、可震慑边境为由,说服城主允许悬挂的,说是为了‘与北狄通商营造友好氛围’。”
· “北狄风情宴”: 李城主回忆道:“此次宴会,也是赵鹰极力怂恿,说是北狄使者带来了可汗的善意和巨大的通商利益,若能促成,朔方城将富庶无比。他还说……说只要我在盟约上盖印,北狄便会奉上更多‘烈火烧’和珍宝……” 说到此处,他已是无地自容。
关于地道,一位曾负责府内修缮的老吏道出实情:“那地道……并非新建,乃是前朝遗留,原本只有历代城主知晓,作为危急时刻的逃生通道。赵鹰不知从何处得知,以加固府邸为名,征用民夫进行了扩挖和改造,将其变成了北狄人员和物资秘密进出的通道!那些‘醉心散’和邪门法器,想必就是通过地道运进来的。”
综合各方信息,赵鹰此人,并非简单的武夫。他极善钻营,伪装巧妙,利用李城主的弱点,一步步攫取权力。他与北狄的联系极其隐蔽,直到今夜之前,都无人掌握确凿证据。他不仅是北狄的内应,更像是北狄精心培养、长期潜伏的一枚关键棋子,旨在从内部瓦解朔方城的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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