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之爽意 第56章 暗夜突围

夜色如墨，河边的营地寂静无声，唯有篝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以及远处巡防营岗哨模糊的身影。韩爽、韩钧、苏墨和赵铁川围坐在一处远离视野的背风处，声音压得极低。

那支巡防营，出现的时机太巧，下手也太狠，专挑可能知道内情的头目灭口。赵铁川用树枝在地上划拉着，臂上的伤让他动作有些僵硬，但眼神锐利如鹰，他们名义上是护送，实为监视，甚至可能是......押送，确保我们抵达他们预设的下一个伏击点。

苏墨接口，声音低沉而清晰：他们需要确保两件事：一，我们携带的关键证据（无论是羊皮卷，还是我们这几个）必须在他们可控的范围内被掉；二，这个处理过程，必须与他们，尤其是与朝中那位大人物毫无关联。落鹰涧是第一次尝试失败，下一次，只会更周密，更难以摆脱。

韩钧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韩爽身上：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也不能公然与这支冲突，那正好给了他们就地格杀的理由。必须想办法，在他们眼皮底下金蝉脱壳

韩爽点了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捻动着一株刚从河边采来的、带有微弱麻痹效果的草药。她心中已有雏形：他们想让我们按他们的路线走，我们偏不。我们需要一场，一场合情合理、能暂时摆脱他们视线，又能改变路线的。

她开始阐述脑海中逐渐成型的计划：

第一步：我们要制造混乱，创造时机，明日午后，我们会经过一片瘴气较重的山林地带。我会提前配置一些药物，不是剧毒，而是能引发短暂、类似瘴气中毒症状的药剂——呕吐、眩晕、乏力。届时，我会设法让药物在队伍中，尤其是巡防营士兵中小范围扩散。同时，我们的人需提前服用解药。韩爽解释道，场面一乱，他们的监视必然会出现空隙。这是我们行动的信号。

第二步：李代桃僵，分散注意混乱中，我们需要一个足够分量的吸引他们的主要注意力。韩爽看向韩钧和苏墨，哥哥，你和苏墨是他们的首要目标。届时，需要你们带领一小部分人，包括那辆显眼的马车，装作急于寻找安全地带或救治的样子，向原定路线的前方快速移动。巡防营的主力势必会紧跟你们。

韩钧立刻明白了：声东击西？可以。我和苏墨来做这个诱饵。

第三步：暗度陈仓，改道而行，而真正携带核心证据的人，韩爽目光转向赵铁川和韩恺，则由赵队长、二哥和我，带领几名最精干的斥候，保护着轻装简从，趁乱脱离主路，绕行小道。苏墨，羊皮卷和关键的分析笔记需要抄写一份，原件由你随身携带迷惑对方，抄写的复件由我们带走。

苏墨沉吟片刻：可以，我还能在原件上做些无关痛痒的修改，若他们得手，或许能误导一二。好，这样最好。

第四步：分进合击，约定汇合，我们不能一直分开。韩爽用树枝在地上点出一个位置，由此地向东五十里，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镇，名为清水驿，不在主官道上。我们约定五日内在那里汇合。如果五日后未到......她顿了顿，幸存者需自行设法入京，将已知情报通过可靠渠道上达天听，哪怕只是敲登闻鼓，告御状！

韩钧补充道：在此期间，我们两队都要保持高度警惕，随时准备应对追击。爽儿，你们这一路尤其危险，他们是暗子，一旦发现跟丢，很可能动用更隐蔽的力量进行搜捕。

韩爽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就怕他们不来。山林野地，是我的主场。她空间里储备的毒药、迷药、陷阱材料，正愁没机会用。而且，她还有那枚来历不明的腰牌和半块虎符，或许能在关键时刻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赵铁川用力点头：斥候最擅长的就是山林潜行和反追踪。韩姑娘，这一路，我老赵护着你走！

韩恺也闷声道：爽儿放心，你二哥这把刀，还能砍人。

计划大致商定，细节又经过反复推敲。篝火渐熄，天边泛起鱼肚白。

次日，队伍在巡防营的护送下再次上路。果然，午后时分，进入了一片雾气氤氲、古木参天的山林。韩爽借故检查马匹，悄然将准备好的药物粉末撒在风向合适的位置。

不久，先是几名巡防营士兵开始感到不适，接着是车队中的部分仆役。症状来得突然，呕吐、头晕，队伍很快出现了骚动。

是瘴气！快，保护好苏和韩公子！赵铁川按照计划大喊，声音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

韩钧立刻指挥马车加速，在一队忠心耿耿的巡防兵护送下（实为监视），向前冲去，制造出核心人物急于脱离险境的假象。苏墨坐在马车中，手中紧握着那份经过精心修改的羊皮卷原件，面色凝重。

而就在这片混乱中，韩爽、赵铁川、韩恺以及三名身手最好的斥候，借着浓雾和树木的掩护，带着复制抄写的情报和必要的物资，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地脱离了主队，钻入了另一条荒僻的山间小径。

而那支巡防营的将领很快发现少了人，尤其是疑似拥有关键证据的韩爽不见了踪影，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留下大部分人继续韩钧一行，自己则带着一小队精锐，试图追踪韩爽等人的方向。

他们分开了！那个小丫头带着证据跑了！将领咬牙切齿，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给我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然而，山林寂静，落叶覆盖了小径的痕迹。偶尔发现的零星脚印，往往通向布置巧妙的陷阱或毒虫巢穴。追踪者们不仅没能找到目标，反而不断减员——一名士兵踩中了韩爽事先布置的捕兽夹，惨叫声在林中回荡；另一名士兵被伪装成树皮的毒蛛咬伤，很快浑身发黑倒地不起。

将领不得不承认失败，但眼中阴鸷更甚，派人通知前方，务必盯紧那辆马车！

韩爽一行人在密林中穿行三日，终于在第四日黄昏抵达了清水驿。这是一座被群山环抱的小镇，只有一条泥土路与外界相连，平日里鲜有外人到访。

我们在这里等三天。韩爽站在驿站二楼的小窗前，望着远处蜿蜒的山路，如果他们没来，我们就按计划分头行动。

清水驿的客栈老板是个精明的中年人，见到这群衣着不俗却满身风尘的客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但很快恢复了热情的笑容：各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我们这儿虽然小，但干净整洁，保证让各位满意。

韩爽微微一笑：住店。要四间上房，再准备几间柴房给随行的护卫。另外......她从怀中取出一块碎银，老板，最近可有什么陌生人来过？特别是穿着官服的。

老板接过银子，在手中掂了掂，压低声音道：前天夜里，确实有七八个穿官服的汉子来过，问东问西的，打听有没有一队官差押着什么重要人物经过。我......我就说没看见。

韩爽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做得对。这几日若再有人打听，你就照实说没见过我们。若有人找麻烦......她轻轻拍了拍腰间不显眼的位置。

老板会意地点头：客官放心，小人明白。

与此同时，远在京城的一座幽深庭院中，一位身着锦袍的中年人正愤怒地将纸条摔在地上。纸条上写，韩爽一行人正从山林小径中消失。

废物！一群废物！中年人拍案而起，他们怎么会发现异常？落鹰涧已经处理得很干净了，为什么还会有人活着？

跪在地上的巡防营将领瑟瑟发抖：大人息怒......属下已经派人追击，相信很快就能......

闭嘴！中年人一脚踢翻案几，继续追！无论如何，都要把那卷羊皮纸和活着的证人带回京城！特别是那个叫韩爽的女子，她身上的东西......他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还有她身边的老东西，据说曾是皇家影卫出身，知道太多秘密。

庭院深处，一个黑影悄然出现：大人，要不要通知宫里的那位？

中年人犹豫片刻，摇头道：不，还不到时候。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如果连几个逃犯都抓不回来，我们还有什么用？

黑影沉默地退下，消失在阴影中。

清水驿的夜晚格外宁静，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打破寂静。韩爽站在客栈后院，手中摩挲着那枚来历不明的腰牌，月光下，牌面上隐约可见的龙纹若隐若现。

韩姑娘，他们都休息了。赵铁川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明天我们......

明天我们分头行动。韩爽转身，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你和二哥带着复件走官道，大摇大摆进京。我和苏墨走水路，从运河入京。

赵铁川皱眉：那太危险了！

韩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危险？对他们来说才是。我们手里有他们想要的，也有他们害怕的。她轻轻抚摸腰间的虎符，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远处，一轮明月缓缓升起，照亮了通往京城的漫漫长路。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帝都的权力中心酝酿，而韩爽一行人，将成为那把刺破黑暗的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