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者误入外星观测站 第59章 火种 dispersal

极致的白渐渐褪去，留下的是残破的现实与更加沉重的死寂。

万识殿内，混沌核心光芒黯淡，裂纹遍布，如同一位力竭的重伤者。周围漂浮的文明火种，近三分之一彻底熄灭，剩余的也大多光芒微弱，摇曳不定，仿佛随时会步其后尘。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文明余烬般的悲凉气息。

殿外，那道由无数文明辉光交织而成的七彩光膜，薄如蝉翼，却顽强地抵御着黑暗虚空中那道恐怖的裂口。光膜上，文明的符号与景象如流光般飞速闪烁、更迭，每一次闪烁，都意味着一个文明残存的信息正在被消耗，用以维持这最后的防线。

这防线，是以文明本身的“存在”为燃料，燃烧所换来的短暂喘息。

而黑暗裂口深处，那个代表着“收割者”主力意识的、无法理解的“点”，在短暂的静默后，再次开始了缓慢而坚定的转动。更加冰冷、更加庞大的意志正在其中凝聚，如同拉满的弓弦，预示着下一次、必将更加恐怖的攻击。

时间，并没有因为一次成功的防御而变得宽裕，反而更加紧迫了。

“咳咳……”陆清玄在晴川的搀扶下勉强站直身体，道基的震荡和意识的创伤远未恢复，但他强行压下了翻涌的气血。他的目光扫过黯淡的核心和那些微弱的火种，最后落在外界那不断凝聚恐怖波动的黑暗裂口上。

“G737提到的‘火种紧急 dispersal protocol’……是什么？”他声音沙哑地问道，试图抓住任何一丝可能的希望。

仿佛回应他的疑问，万识殿核心那残存的、微弱的意念断断续续地传来：

【dispersal protocol……最终避险方案……将核心火种及关键信息……分解为基本信息单元……通过随机量子隧穿……向宇宙背景辐射层播撒……】

【目标：避免被……集中清除……寄望于……渺茫概率下的……未来重组……或……被其他潜在文明捕获……】

【代价：万识殿……及现存文明连续性……终结。】

信息如同冰水，浇灭了刚刚因成功防御而升起的一丝微弱暖意。

dispersal，不是转移，而是……分解播撒！如同将一本完整的书籍撕成无数碎片，抛向狂风，寄希望于亿万年后的某个角落，能有幸运儿捡到一两个尚可辨认的字符！

这是彻底的放弃！是文明传承在绝对力量面前，最无奈、最悲壮的……自我了断！

“不！绝不能！”晴川失声喊道，眼中充满了不忍与决绝，“这是‘先驱者’和无数文明最后的希望！我们不能让它就这样……消散！”

露娜和墨也沉默着，但他们的眼神同样表达了反对。这不仅仅是毁灭，更是对那无数在“收割”中挣扎保存下来的文明英魂的背叛。

“那就只剩下……‘终极共鸣’？”陆清玄看向那黯淡的核心，以及外面那看似坚固，实则每一秒都在燃烧文明余烬的七彩光膜，“但以核心现在的状态，还能支撑几次共鸣？”

答案不言而喻。或许一次，或许连一次都无法完整进行。而外面那黑暗中的意识，其力量仿佛无穷无尽。

似乎感受到了他们决绝的反对与困境，万识殿核心的意念再次波动，这一次，却指向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向——陆清玄本人。

【检测到……高亲和度‘和谐’规则衍生物……及稳定‘混沌道域’雏形……】

【替代方案……理论推演……存在可行性：以‘和谐’规则者为临时枢纽……引导残余火种之力……进行……定向 dispersal 或……有限度升华？】

【数据不足……风险……超越阈值……】

以陆清玄为枢纽？引导火种之力进行定向 dispersal 甚至……升华？

这个提议比之前的更加疯狂！让一个刚刚踏入规则门槛的个体，去引导、承载无数文明残余的力量？这无异于让一只蚂蚁去驾驭星河！稍有不慎，陆清玄的意识会被瞬间冲垮，道域会彻底崩解，连那些残余的火种也可能因引导失败而提前湮灭！

但……

这似乎是绝境中，唯一一个不是坐以待毙，而是蕴含着某种“可能性”的选项！

陆清玄的道心在剧烈跳动。他能感受到道域中那枚“和谐种子”对外界文明辉光的渴望与亲近，也能感受到万识殿核心传递来的那份孤注一掷的期盼。

他回想起规则之海中，“和谐之源”符文那包容万有的气息。他的“道”，追求的不正是与天地万物和谐共济，乃至身合大道吗？

如今，这“万物”化作了眼前这些濒临熄灭的文明之火。

是退却，保全自身，看着它们最终湮灭？

还是迎上，拥抱它们，赌上一切，去争那亿万分之一可能性的……共同超脱？

没有太多时间权衡利弊。外界，黑暗裂口中的压迫感越来越强，七彩光膜的波动也越来越剧烈，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

陆清玄缓缓抬起头，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斩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前路、虽死无悔的平静与决然。

“告诉我，该怎么做。”他对核心传递出坚定的意念。

【……确认执行替代方案……】核心的意念带着一种释放重负般的决绝，【开放……核心权限（临时）……连接所有残余火种……以‘和谐’为引……以‘道域’为基……】

【警告：过程不可逆……意识负荷将超越极限……存在彻底湮灭风险……】

【开始链接……】

嗡——！

黯淡的混沌核心再次亮起，这一次，光芒不再向外扩张，而是化作无数道纤细如发的光丝，如同温柔的触手，缓缓连接向殿内每一个尚存微光的文明火种。

与此同时，一股庞大、杂乱、却蕴含着无数文明最后菁华与执念的信息洪流，顺着这些光丝，如同百川归海，开始向着陆清玄奔涌而来！

这不再是之前那种有选择的知识融合，而是更加本质的、承载着文明存在印记的“本源”的汇入！

“清玄！”晴川三人惊呼，想要阻止，却被陆清玄以眼神制止。

“护住我周围，别让任何东西打扰。”陆清玄只来得及留下这句话，便彻底闭上了双眼，全部心神都沉入了道心深处，迎接那即将到来的、超越极限的冲击！

首先感受到的，是无数种截然不同的“存在”质感。有的炽热如恒星内核，有的冰冷如绝对零度，有的厚重如大地，有的空灵如清风，有的充满了理性的光辉，有的洋溢着感性的潮汐……

紧接着，是海量的、未经过滤的文明信息：辉煌的历史，惨痛的教训，未尽的梦想，对宇宙的疑问，对存在的思考，对“收割”的恐惧与不甘……无数生灵的喜怒哀乐，无数智者的智慧火花，无数英雄的悲壮挽歌，如同宇宙背景噪音般，一股脑地涌入他的意识！

“呃啊啊啊——！”

陆清玄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低吼，身体剧烈颤抖，七窍之中再次渗出鲜血！他的意识仿佛被扔进了一个由亿万种颜色和声音构成的疯狂搅拌机，几乎瞬间就要被撕碎、分解！

道心深处，初生的“混沌道域”在这庞杂洪流的冲击下，边缘开始崩溃、消散！连那枚坚实的“和谐种子”也光芒急闪，仿佛不堪重负！

就在这危急关头，陆清玄强守灵台最后一点清明，疯狂催动“和谐种子”！

“和谐……非是同一，而是……万有并存，异中求同！”

他不再试图去“理解”或“梳理”这庞杂的信息，而是引导“和谐种子”的力量，在自己的道域之内，强行开辟出无数个微型的、相对独立的“规则空泡”！每一个空泡，都暂时容纳、承载一种或几种相近的文明本源气息，让它们在其中自行流转、沉淀，避免直接冲突！

同时，他以自身道韵为桥梁，以“源初韵律”为坐标，试图在这些纷乱的文明本源之间，寻找那一点点共同的、对“存在”的渴望，对“延续”的执着，对“超脱”的向往！

他在引导它们，不是融合，而是……共鸣！以他自身为共振腔，引导这些残存的文明之火，发出最后的、统一的……和弦！

这个过程对心神的消耗是毁灭性的。他的意识在亿万种“声音”中穿梭，道域在不断地崩塌与重构间循环，道基的裂痕越来越多……

但他没有放弃。他能感觉到，在那极致的混乱与痛苦之下，某种更加深邃、更加庞大的力量，正在被一点点地……唤醒、整合！

而外界，七彩光膜在黑暗裂口再次发动的、更加猛烈的无形冲击下，终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