刍氏自传 第153章 “银叶紫菀”与“蓝丝藻”

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在银叶紫菀的叶片上，反射出细碎的光芒，像撒在地上的星子。风轻轻掠过花丛，淡紫色的花瓣随之摇曳，将那片微光晃得愈发灵动。小汐望着眼前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林伯眼角的皱纹里藏着舒展的笑意，浑浊的眼睛在阳光下亮得像盛了星光；阿力举着用银叶和紫花编的花环用力摇晃，花瓣随着动作簌簌飘落；那个总是攥着石片的瘦高男孩站在人群后，虽然依旧抿着唇没说话，嘴角却罕见地向上弯了弯，手里还捏着一片新鲜的银叶。她攥紧手里沉甸甸的木盒，指尖能摸到盒面刻着的花纹，朝人群深深鞠了一躬，转身踏上运输舰。

舱门缓缓闭合时，她贴在舷窗上望出去，孩子们追着舰体跑了几步，小短腿在沙地上踩出浅浅的坑，直到阿凯笑着拦住他们，弯腰摸了摸最矮的小女孩的头。舷窗外，银灰色的隔离网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微光，像一道守护生命的屏障，网内成片的银叶紫菀随风起伏，淡紫色的花海连成片，远远望去像一片流动的星云。阎丘北刍一已经在驾驶舱就位，指尖在控制台上飞快滑动，仪表盘上的参数如流水般稳步跳动，她回头看向站在舱中的小汐，语气沉稳却带着底气：“伽马-3的暗能海啸比对流风暴更棘手，暗能浓度是阿尔法的三倍，还夹杂着腐蚀性海水，但有‘银叶紫菀’的种子，我们有底气。”

阿凯抱着刚修复好的通讯器匆匆走过来，屏幕还带着余温，上面正循环播放着伽马-3的实时影像：整个星球被暗黑色的海水包裹，看不到一寸陆地，只有几座锈迹斑斑的金属高空平台露在水面上，像几座随时会倾覆的孤岛。暗黑色的巨浪每隔半小时就会轰然砸向平台，数十米高的浪尖翻滚着暗紫色的能量纹路，金属支架在冲击下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仿佛下一秒就会断裂。“老柯刚传过来的资料，”阿凯用袖子擦了擦屏幕上的灰尘，“伽马-3原本是联盟的海洋农业星球，暗能爆发后污染了所有海水，原生植物全死了，幸存者只能躲在高空平台上，现在淡水和压缩饼干都快耗尽了。”他顿了顿，晃了晃手里鼓鼓的种子袋，袋口露出的花籽泛着淡紫微光，“不过这些‘小家伙’连阿尔法的风暴都扛住了，说不定能在盐碱地和高暗能海水中扎根，老柯说它们的基因可塑性极强。”

小汐走到实验台旁，轻轻打开木盒。里面的花籽整齐排列着，每一粒都饱满有光，那片银叶标本躺在中央，叶片的纹路清晰如昨，指尖拂过，仿佛还能感受到阿尔法的风与阳光留在上面的温度。她小心翼翼地将一半花籽倒进无菌培养皿，又取出装有“伽马之光”菌株的试管，透明的液体缓缓注入培养皿，菌株在液体中微微发光，像细碎的星点包裹住花籽。看着种子在营养液中轻轻浮动，小汐突然想起林伯递过木盒时说的“根”——欧米伽的馈赠、阿尔法的传承，这些种子早已不是单一的希望，而是跨越星球的生命接力。

运输舰穿越星际尘埃带时，通讯器突然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原本稳定的信号变得断断续续。阿凯立刻掏出工具调试，额角渗出细汗，指尖在电路板上精准操作，几分钟后，一段稚嫩又虚弱的声音终于清晰地传了出来：“有人吗？这里是伽马-3避难所，我们还有……还有十八个人。”信号时不时中断，夹杂着海浪拍击金属的“哐当”巨响和风声，“我们的净化机三天前坏了，海水越来越黑，连最后一点储备水都快用完了，再没有植物生长，我们……”孩子的声音带着哭腔，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剧烈的噪音打断。

“别担心，我们还有三天就到了。”小汐对着通讯器轻声说，声音温柔却坚定，目光落在培养皿里——不知何时，种子已经冒出了细小白芽，芽尖那抹熟悉的银光在昏暗的舱内格外醒目，像一盏盏小小的希望之灯。阿凯立刻补充：“我们带了能在暗能环境生长的植物种子，还能净化水源，你们再坚持一下！”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一阵压抑的抽泣声，紧接着是更多人的哽咽，简单的回应里满是重燃的希望。

三天后，运输舰抵达伽马-3轨道。舷窗外的景象比影像中更令人窒息：暗黑色的海水无边无际，海面常年笼罩着灰紫色的雾气，连阳光都透不进来，只有几座高空平台的警示灯在雾中闪烁着微弱的红光。暗能海啸如期而至，巨浪裹挟着碎石狠狠砸向平台，金属板被撞得凹陷变形，有碎片从平台上脱落，坠入海中瞬间被暗黑色的海水吞没，连一点涟漪都没留下。

“必须先加固平台，再搭建海上隔离网。”阎丘北刍一盯着屏幕上的平台结构图纸，迅速划出重点，将设备清单传送到阿凯的终端，“暗能海水的腐蚀性极强，普通合金撑不过两小时，所有接口必须用速凝胶密封三层，锚点要打在海底五十米深的岩石层上，只有那里能扛住海啸冲击。”

阿凯早已穿戴好重型防护服，头盔的面罩擦得锃亮，他扛着特制冲击钻站在舱门旁，拍了拍钻头外壳：“放心，阿尔法的花岗岩岩壁都钻过，海底岩石不在话下。”他笑着晃了晃手里的钻头，那是用废弃的净化设备核心零件改造的，表面镀着防腐蚀涂层，“老柯远程指导改了整整一夜，专门对付高硬度地质和腐蚀性环境，绝对靠谱。”

运输舰缓缓降落在最大的高空平台上，着陆时激起的气流吹散了平台上的部分雾气。舱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混杂着咸腥、铁锈与腐朽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得人忍不住皱眉。平台上的幸存者纷纷围拢过来，他们的防护服沾满油污和海水污渍，有的地方已经磨破，露出里面渗血的皮肤，眼神里满是麻木的疲惫与深藏的绝望，直到看到小汐怀里的培养皿，死寂的眼睛才泛起一丝微弱的光亮。

“你们真的带了植物种子？”一个留着短发的女人率先走上前，她的头发干枯打结，额角还有未愈合的伤口，手臂上缠着渗血的绷带，绷带边缘已经被海水泡得发白。她是避难所的负责人苏姐，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之前联盟派过两批人送种子，但那些种子一接触这里的海水和空气，不到一天就全烂了，连芽都没冒出来。”

小汐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掀开培养皿的盖子，避免外界空气直接冲击幼苗：“这是‘银叶紫菀’，是我们在阿尔法培育出的品种，能在高暗能环境下生长，还能净化土壤和水源。”她指着芽尖那抹明显的银光，“这些银纹是它的‘暗能吸附器’，能把周围的暗能转化为生长能量，我们在阿尔法已经验证过了，三个月就让暗能浓度下降了40%。”

苏姐的眼睛猛地睁大，原本浑浊的瞳孔里爆发出惊人的光亮，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在快要碰到培养皿时却突然停住，像是怕一碰就会打碎这微弱的希望。她转头看向平台角落，几个孩子正躲在锈迹斑斑的金属箱后，透过缝隙偷偷张望，他们的小脸蜡黄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起皮，手里攥着干瘪的压缩饼干，眼神里满是怯懦。“如果……如果能种活，孩子们就能喝到干净的水，就能再看到绿色了。”她的声音哽咽，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在满是污渍的脸上冲出两道浅痕。

接下来的五天，平台上的每一个人都在与时间赛跑，连孩子们都主动加入进来，帮着递工具、擦拭设备上的海水。阿凯带着三个身强力壮的幸存者轮流潜入海底打锚点，每次下潜都要顶着暗能海啸的余波，海水的压力让耳膜嗡嗡作响，防护服表面的防腐蚀涂层被海水侵蚀得布满细小划痕，每次上浮回来，他们的嘴唇都冻得发紫，手指僵硬得握不住工具，却只是灌下几口热营养液，搓搓手就再次穿戴好装备出发。“海底岩石层找到了，质地坚硬得很！”第四次上浮时，阿凯摘下头盔，脸上带着泥浆却笑得灿烂，举着沾满海底泥沙的钻头晃了晃，“锚点已经打了六个，都很稳，隔离网的架子绝对能撑住！”

阎丘北刍一则在平台上带领其他人加固支架，她的防护服早已被海水浇透，贴在身上勾勒出利落的线条。暗能海啸来袭时，她死死抱住晃动最剧烈的金属柱，双腿蹬在支架上，任由冰冷的海水顺着头盔缝隙流进衣领。有一次巨浪格外凶猛，将一块半米宽的铁皮掀飞，直奔躲在角落的念念而去，阎丘北刍一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将孩子护在身下，铁皮狠狠砸在她的后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鲜血瞬间染红了防护服的后背。她爬起来时，后背的疼痛让她皱了皱眉，却只是扯过急救包随便缠了几圈，抹掉脸上的海水继续拧紧螺丝：“这点伤不算什么，平台塌了，大家都得完蛋，必须赶在下次特大海啸来之前加固好。”

小汐和苏姐在临时搭建的培育棚里忙碌不休。平台空间狭小，培育棚只能挤在两个巨大的金属储物箱之间，用帆布和钢板简单搭建而成，每次海啸来袭，棚顶都会被风吹得剧烈晃动，帆布发出“哗哗”的声响，仿佛随时会被撕裂。她们将剩余的“银叶紫菀”种子与伽马-3仅存的海草标本一起浸泡在营养液里，那些海草标本被苏姐小心地存放在密封袋里，虽然早已发黑发脆，一碰就掉渣，却依旧能看出细密的纤维结构和叶片边缘独特的波浪纹。

“这些海草叫“蓝丝藻”，以前是伽马-3最常见的植物，能净化海水里的杂质，还能作为饲料。”苏姐用特制的细针挑出海草标本的纤维，轻轻放进营养液中，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珍宝，“我女儿念念以前最喜欢捡蓝丝藻编手链，她说海草是大海的头发，编出来的手链带着大海的味道。”她看向平台边缘，那个扎着马尾的小女孩正踮着脚帮大人递扳手，辫子上还系着一根褪色的蓝丝带，正是她的女儿念念。

培育到第三天清晨，小汐在检查营养液时突然愣住了——原本沉寂的种子终于发芽了！嫩绿的茎秆纤细却挺拔，上面的银纹比在阿尔法时更密集，像镀了一层细密的银线，叶片边缘还带着一丝淡淡的海蓝色，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它们进化了！”小汐兴奋地大喊，声音里难掩激动，“在和蓝丝藻标本的融合中，进化出了适应海洋环境的特性！”

念念听到声音立刻跑过来，小小的身子挤在棚口，趴在边缘小心翼翼地看着培育皿里的幼苗，眼睛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比平台上的警示灯还要明亮。“它好漂亮，像带着星星的小草。”念念轻声说，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玻璃壁，生怕惊扰了这些小生命，当看到叶片上的银纹被光线照得泛起微光时，吓得立刻缩回手，随即咯咯地笑了起来，“妈妈你看，它在跟我打招呼呢！”

第七天午后，海上隔离网终于搭建完成。银灰色的网面从平台边缘延伸至海底，顺着海水的流向搭成弧形，像一张巨大的摇篮，将暗能海水与平台周围的区域隔绝开来。阎丘北刍一拿着检测仪绕着隔离网走了一圈，屏幕上的数值跳动逐渐平缓，最终定格在安全范围边缘，她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对着众人挥手：“隔离效果达标了！内侧的暗能浓度已经下降了30%，可以尝试海水净化了！”

阿凯立刻推着改良后的净化设备来到平台边缘，设备的核心过滤层里铺着一层“银叶紫菀”的幼苗根系。他按下启动键，电机发出平稳的嗡嗡声，暗黑色的海水顺着管道被吸入设备，经过根系过滤时，海水里的暗能被银纹吸附，颜色肉眼可见地变浅，再通过多层净化膜，最终变成清澈透明的水流进一旁的蓄水池。念念第一个冲过去，踮着脚趴在蓄水池边，用小手掬起一捧水，小心翼翼地凑到嘴边尝了尝，甘甜的滋味在舌尖散开，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大声喊：“妈妈，水是甜的！跟你说过的海边泉水一样甜！”

苏姐走过来，看着蓄水池里清澈见底的水，又转头看向培育棚里已经长出三片叶子的幼苗，泪水再次滑落，这一次却带着滚烫的喜悦。她伸手拂过蓄水池的边缘，指尖沾起的水珠晶莹剔透，“我就知道，总会有希望的，大海没有真的抛弃我们。”

小汐站在平台边缘，望着隔离网内侧渐渐变浅的海水，突然发现水面上漂浮着无数细小的绿色光点。她凑近一看，原来是“银叶紫菀”的种子随着水流扩散开来，每一粒种子都带着细小的气囊，在水面上轻轻浮动，遇到合适的环境就立刻扎下微小的根系。它们像星星一样散落在水面上，慢慢连成一片，将暗黑色的海面染出淡淡的绿意，顺着海浪的方向不断延伸。

半个月后，伽马-3的海面上已经布满了“银叶紫菀”的幼苗。它们的根系在海水中舒展，像一张巨大的绿色网络，叶片上的银纹在难得穿透雾气的阳光下闪烁，吸附着海水中的暗能。海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清，从暗黑色变成深灰色，再到浅灰色，甚至能看到小鱼在根系间游动，这些小鱼是暗能爆发后仅存的物种，如今终于重新出现。孩子们搬来小板凳坐在平台边缘，用树枝轻轻拨弄着水面的幼苗，笑声清脆，随着海风传遍整个平台，驱散了往日的沉闷。

苏姐将晒干的“银叶紫菀”叶片收集起来，泡成淡紫色的茶汤。茶汤散发着清新的草木香气，平台上的幸存者们每人分到一杯，喝下去后，那些因暗能侵蚀引起的头痛、乏力症状竟然都缓解了不少。“这简直是神草。”苏姐捧着温热的茶杯，眼里满是感激，看向小汐三人的目光充满了敬意，“你们不仅救了我们，还救了整个伽马-3的海洋。”

这天清晨，小汐像往常一样在平台周围巡查，走到隔离网边缘时，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在一片嫩绿的幼苗中，一棵与众不同的植株正迎风挺立。它的茎秆比其他幼苗粗壮一倍，叶片上的银纹密集得像金属铠甲，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泽，即使海浪拍过也稳稳当当，没有丝毫晃动。更让她惊喜的是，植株顶端竟顶着个小小的花苞，淡紫色的花瓣紧紧包裹着花蕊，正是“银叶紫菀”的模样，花苞边缘还带着一圈淡淡的蓝边，是融合了蓝丝藻基因的证明。

“苏姐！快来看！”小汐兴奋地大喊。苏姐和念念立刻跑过来，看到那棵特殊的植株时，苏姐捂住了嘴，眼眶瞬间红了。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花苞，声音哽咽：“就叫它‘海心紫’吧，长在海里，带着我们的心意，也带着希望。”念念也用力点头，小手轻轻碰了碰叶片：“海心紫，要快点开花呀。”

就在这天中午，通讯器突然发出急促的警报声，总部的紧急信号弹在屏幕上不断闪烁。阿凯立刻接通信号，屏幕上弹出的消息让所有人都严肃起来：遥远的德尔塔-9星球遭遇千年一遇的暗能沙尘暴，整个星球的原生植被瞬间被毁，地表被厚厚的沙尘覆盖，幸存者躲在地下掩体里已经待了整整半年，储备物资即将耗尽。

小汐走到舷窗前，望着平台上嬉笑的孩子们，看着海面上成片的“海心紫”幼苗，有的已经悄悄绽放出淡紫色的花朵，在海风中轻轻摇曳。林伯浇水的身影、阿尔法的花海、伽马-3的清水，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心里的不舍如潮水般涌来，比离开欧米伽和阿尔法时更加强烈。

苏姐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转身回自己的储物箱取来一个精致的玻璃罐。罐子是用废弃的实验容器改造的，表面被打磨得光滑透亮，里面装着清澈的海水，水面上漂浮着一片带着银纹的蓝丝藻叶片——那是“海心紫”与伽马-3蓝丝藻融合后的新叶片，银纹与蓝边相映成趣。“带着它们去吧，”苏姐将玻璃罐塞进小汐手里，罐子沉甸甸的，装着的不仅是叶片，更是伽马-3的希望，“伽马-3的根已经扎稳了，这些种子和叶片会在德尔塔-9开出新的希望。”

念念也跑了过来，手里捧着一个用“海心紫”花瓣和蓝丝藻编的手链，花瓣还带着新鲜的水汽，蓝丝藻的纤维闪着淡淡的光泽。“姐姐，这个送给你，”小女孩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将手链戴在小汐手腕上，“上面有伽马-3的海水味道和阳光味道，你不要忘了我们。”

小汐低头看着手腕上的两条手链——一条是欧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