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杀死一团雾 第33章 齿轮广场的暗影

维修通道的尽头，是一扇锈死的阀门。寒洲甚至没有用手去碰，只是指尖在空气中虚点了几下，几个微不可查的淡蓝色光点没入阀门结构的关键节点，伴随着一阵几乎听不见的机括运转声，厚重的阀门便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了一道缝隙。

“跟上。”

穿过阀门，震耳欲聋的喧嚣瞬间涌入众人的感官。

他们仿佛从寂静的墓穴一步踏入了沸腾的熔炉。

眼前是一个巨大到望不见边际的圆形广场，地面由无数大小不一、缓缓转动的金属齿轮构成，发出低沉而连绵的轰鸣。广场上空，纵横交错的金属天桥和悬空管道如同蛛网般密布，各种奇形怪状、改装得面目全非的载具和飞行器在其中穿梭，带起阵阵能量尾焰和刺耳的摩擦声。

广场四周，是层层叠叠、利用废弃金属和构件搭建起来的简陋棚屋、店铺甚至小型堡垒，霓虹灯牌闪烁着意义不明的符号和文字，空气中混杂着机油、劣质能量饮料、烤虫子肉和汗水的复杂气味。

形形色色的人流穿梭其中：有穿着统一但沾满油污的技工，有身负各种武器、眼神凶狠的佣兵，有披着斗篷、行色匆匆的神秘客，甚至还能看到一些非人形态的、由机械和生物组织拼接而成的存在。

这里就是“齿轮广场”，一个在废墟中自然生长出来的、混乱而充满活力的法外之地。

“收敛气息，跟我走。”寒洲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对眼前的混乱视若无睹。他领着众人，如同游鱼般滑入熙攘的人流，选择的路径总是能巧妙地避开人群最拥挤的地方和那些明显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角落。

他的步伐有一种奇特的韵律，总能提前半步预判到前方人群的流动和可能发生的碰撞。墨恒紧紧跟在他身后，水晶球全力运转，试图解析寒洲这种近乎“预知”的行动模式，却发现其背后的逻辑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

“他在利用环境本身的‘数据流’。”简璃低声对墨恒说，她的刻度尺指向地面那些转动的齿轮和空中穿梭的载具，“他将整个广场视为一个动态的信息场，通过读取其中蕴含的无数微小的运动、声音甚至情绪波动，来构建最优路径。”

这需要何等恐怖的信息处理能力？！

就在这时，一阵骚动从前方的十字路口传来。一队穿着铁灰色制服、装备精良的“维稳会”士兵，正粗暴地推开人群，设置路障，挨个检查过往行人的身份和携带物品。

“是巡查队！”缃珩低声道，手下意识地按住了怀里的“庚金”碎片。

“走这边。”寒洲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堆满废弃齿轮的小巷。小巷阴暗潮湿，尽头被一堆垃圾堵死，看似是条死路。

然而，寒洲走到尽头，在一块看似随意放置、布满铁锈的巨大齿轮上某处轻轻一按。齿轮无声地横向滑开，露出了后面一条向下延伸的、散发着霉味的阶梯。

“快。”

众人迅速潜入。齿轮在他们身后重新合拢，将外面的喧嚣与危险隔绝。

阶梯下方是一个不大的、由废弃管道改造而成的安全屋，里面只有几张破烂的椅子和一个散发着微弱光芒的老旧照明器。

“在这里休息十分钟。维稳会的巡查频率是每二十分钟一次，他们不会检查这种早已废弃的次级管道。”寒洲靠在墙边，语气平淡地宣布。

暂时安全了。众人松了口气，但看向寒洲的目光更加复杂。他对这里的了解，简直像回了自己家一样。

寒洲的目光再次投向墨恒，继续了他之前未得到答案的问题：“那么，关于‘灰域’的理论上限，你的初步结论是？”

墨恒深吸一口气，推了推眼镜，进入了学术讨论状态：“根据有限次观测，它并非简单的能量中和，更接近于一种临时性的‘规则覆盖’或‘逻辑悬置’。其上限难以量化，可能取决于触发者的意志力与能量层级，以及目标逻辑结构的稳固度。它更像是一个……悖论生成器。”

“悖论生成器……有趣的定义。”寒洲微微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也没有深究，转而看向了青思渊和缃珩，“光与暗，生与死，两种截然相反的底层规则，在你们身上达成了某种动态平衡。这种平衡的‘锚点’是什么？”

这个问题更加深入，直指两人关系的本质。缃珩愣了一下，看向青思渊。青思渊沉默片刻，给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不是平衡，是共生。”

寒洲的眯眯眼似乎睁开了极其细微的一丝，冰蓝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但转瞬即逝。“共生……很有意思。超越了简单的对抗与融合，达到了更深刻的相互依存层面。”他顿了顿，仿佛在记录这个信息。

突然，他话锋一转，问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问题，对象是正在检查窃影手臂上那诡异伤痕的汐：

“你的‘潮汐之歌’，在引导能量时，是更倾向于顺应其固有的‘频率’，还是强行将其‘同化’为你的韵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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