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杀死一团雾 第32章 寒洲

危机解除得如此轻描淡写，反而让气氛更加凝滞。

青思渊深深看了一眼信号塔顶端的寒洲，没有多言，继续以冥尘铺路，沉稳地走完了剩余的能量管道，抵达了对岸。众人紧随其后，在缃珩流光的庇护和汐歌声的安抚下，有惊无险地穿越了“哭泣峡谷”。

踏上坚实的金属地面，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松了口气，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聚焦在那个刚刚从天而降（或者说从信号塔顶走下来）的男人身上。

寒洲不知何时已从塔顶下来，站在不远处，依旧是那副纤尘不染、冷静自持的模样。他似乎完全没有解释自己为何出现，以及刚才那手神乎其技的“共振疏导”的意图。

“刚才，多谢。”青思渊作为团队的默认领袖，上前一步，率先开口。他的道谢很简洁，但绯红的瞳孔中带着审视。

寒洲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谢意，他的目光透过无框眼镜，平静地扫过青思渊，又掠过他身后的缃珩，最后回到青思渊脸上。“举手之劳。”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带着一种剥离情绪的冷调，“你们的队伍……很有意思。”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有意思？是指他们的组合，还是指他们身上携带的“源点之契”碎片，亦或是……别的什么？

“你是谁？”缃珩忍不住直接问道，翠绿的眼眸中充满了好奇与警惕，“为什么帮我们？”

“寒洲。”他报上名字，却没有回答第二个问题，反而话锋一转，“你们的目标，是齿轮广场，然后通过那里的传送阵，前往‘深渊画廊’？”

他连这个都知道？众人心中凛然。是那个老瘸子透露的，还是他另有情报来源？

“是又如何？”墨恒推了推眼镜，上前与青思渊并肩而立，水晶球在掌心缓缓旋转，“阁下对此似乎颇为了解。”

“了解谈不上。”寒洲的眯眯眼似乎弯了一下，弧度小到几乎不存在，“只是比你们多知道一些那里的‘规则’。”他顿了顿，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没有我的帮助，你们穿过齿轮广场，抵达正确传送点的概率，低于百分之十七。并且，有百分之八十三的概率会与维稳会或放逐教团发生直接冲突，导致减员或任务失败。”

百分之十七？如此精确而绝望的概率。

“你能提供什么帮助？”青思渊直接切入核心。

“一条安全的路径。以及，”寒洲的目光似乎若有若无地扫过墨恒和简璃，“对那里能量结构和社会规则的……实时解析。”

社会规则？齿轮广场难道已经形成了一个小社会？

“代价是什么？”窃影懒洋洋地靠在一边的金属残骸上，把玩着指尖重新变得明亮起来的心象结晶，“我不信这世上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来自你这种人的。”

寒洲终于将目光转向窃影，那眯着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代价是，在抵达传送点前，你们需要暂时听从我的路线指引。并且，回答我几个……小问题。”

回答问题？他想知道什么？

“什么问题？”青思渊追问。

“现在还不是时候。”寒洲拒绝得干脆利落，“等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当然，你们有权选择拒绝。交易与否，在于你们。”

他将选择权抛了回来。是相信这个来历不明、实力强大且目的成谜的陌生人，依靠他那高得诱人的成功率；还是依靠自己，去赌那百分之十七的渺茫生机，并面对几乎必然的恶战？

团队内部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和眼神交流。

墨恒的水晶球无声地推演着，最终，他对着青思渊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与寒洲合作，是目前计算出的最优解。

青思渊看向缃珩，缃珩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石心沉默地表示同意。汐和沐秋自然没有异议。鸦隐在阴影中，算是默认。珀莉更是巴不得有个强力向导。窃影则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可以。”青思渊做出了决定，“我们接受交易。但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们有权判断是否回答。”

“合理。”寒洲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他转过身，面向齿轮广场的方向，“那么，跟我来。保持安静，收敛你们的力量波动，尤其是……那两块‘石头’的气息。”

他果然知道“源点之契”碎片的存在！

众人心中一震，但此刻已别无选择，只能压下心中的惊疑，跟上寒洲那看似不快，却总能精准避开所有不稳定结构和能量暗流的步伐。

寒洲带着他们，并未走向明显的通道，而是钻入了一条极其隐蔽的、由废弃管线构成的维修通道。通道内狭窄而昏暗，充满了陈年的油污味。

行走在其中，寒洲突然开口，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他问出了第一个问题，对象是墨恒：

“根据你的观测，‘灰域’现象对纯粹逻辑结构的瓦解上限，理论上是否存在一个常量？或者说，它更接近于一种‘概念覆盖’？”

这个问题极其专业，直指青思渊和缃珩力量融合的核心本质！墨恒瞳孔微缩，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陷入了短暂的思考。他没想到寒洲的第一个问题就如此刁钻且切中要害。

而走在前面的寒洲，似乎并不急切地等待答案，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金属障壁，望向了齿轮广场的深处，那眯着的眼缝中，闪过一丝无人能懂的、冰冷的光泽。

他选择的这条路，真的安全吗？他的问题，又究竟意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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