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杀死一团雾 第36章 戏服与剧本

导演的话语如同无形的枷锁，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那几扇突然出现在走廊墙壁上的小门，仿佛巨兽的口，等待着将他们吞噬。

没有选择，只能向前。

青思渊推开离自己最近的一扇门，走了进去。门内是一个狭小、昏暗的房间，只有一面布满裂痕的镜子和一个挂着衣物的陈旧木架。木架上挂着一套服饰——并非他想象中夸张的戏服，而是一套极其合身的、用料考究的玄黑色长袍，袍角绣着暗红色的、如同干涸血痕又似冥尘流淌的纹路，旁边还放着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光滑如蛋壳的白色面具。

当他触摸到那件长袍时，一股冰冷沉寂的气息自然而然地从布料中弥漫开来，与他自身的冥尘之力产生共鸣，仿佛这件衣服本就是为他量身定制。而那白色面具，当他将其拿起时，竟然自动吸附在他的脸上，严丝合缝，视野并未受阻，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表情、甚至部分情绪波动都被彻底隐藏 behind 这层无情的白色之后。

镜中的他，不再是青思渊，而是一个代表着沉寂与审判的、无面的存在。

隔壁房间，缃珩面对的则是一套华丽得过分的服饰。白金相间的修身礼服，肩部装饰着如同破碎琉璃般的晶莹肩甲，领口别着一枚翠绿色的、仿佛有生命流转的宝石胸针。搭配的面具只遮住了上半张脸，是金色的、雕刻着蝴蝶与藤蔓交织的华丽纹样，露出他紧抿的嘴唇和线条优美的下巴。

当他穿上这套衣服，一股温暖而充满生机的流光自然萦绕周身，与他本身的能量呼应，却又隐隐带着一种被束缚、被“展示”的别扭感。面具下的他，感觉自己像一件被精心包装、等待估价的艺术品。

石心得到的是一套厚重、古朴的暗金色全身甲胄，头盔是完全覆盖的、只留出一道观察缝的狮首造型，充满了力量与守护感。沐秋的则是一袭柔和的、散发着微光的月白色纱裙，配以缀着珍珠的半截面具，象征着宁静与滋养。

汐的“戏服”是一套海蓝色的、如同波浪般飘逸的长裙，配着贝壳与珊瑚制成的头饰和半截面具。鸦的是一套纯黑色的、便于行动的贴身皮甲，面具是只遮住鼻梁以上的乌鸦喙部造型。窃影的则是一套与他平日风格相似、但细节更加浮夸的黑白燕尾服，配以遮住双眼的、装饰着紫色羽毛的假面舞会面具。

珀莉苦恼地看着自己那套缀满了各种齿轮、螺丝、小工具袋的工装背带裙和护目镜面具，感觉这跟自己平时没啥两样，只是更“舞台化”了一点。墨恒和简璃得到的则是类似研究员或书记官的简洁制服，配以功能性的单边眼镜或护目镜。

当所有人换好“戏服”，重新在走廊集合时，彼此都有些认不出对方了。华丽的服饰与诡异的面具，将熟悉的同伴变成了舞台上陌生的角色，一种疏离感油然而生。

“很好，诸位已经初步具备了登台的‘形态’。”导演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似乎很满意眼前的效果，“现在，是时候熟悉一下你们的第一幕‘剧本’了。”

他打了个响指，每个人面前都浮现出一张散发着微光的卡片。

青思渊面前的卡片上写着：

【角色】：沉默审判官

【职责】：评估闯入者艺术品的“价值”，裁定其是否有资格被画廊“收藏”。

【核心规则】：不可主动与闯入者交流，你的存在本身即是威压。你的评判，将决定他们的命运。

缃珩的卡片则是：

【角色】：光华引导者

【职责】：引领闯入者参观画廊，展现藏品之美，并在必要时……安抚他们的情绪。

【核心规则】：你的言语需如流光般动人，你的姿态需如艺术品般完美。记住，你也是展品的一部分。

其他人的卡片也各自明确了他们的角色和规则——石心是“不朽守卫”，沐秋是“生命之泉”，汐是“抚慰之声”，鸦是“暗处之眼”，窃影是“诡辩收藏家”，珀莉是“巧手匠人”，墨恒和简璃则是“规则记录官”。

而寒洲，他依旧穿着自己的深灰色风衣，脸上没有任何面具，只是胸前多了一枚小小的、刻着复杂几何纹样的银质胸针。他的卡片内容异常简洁：

【角色】：特邀观察员

【职责】：记录演出过程，评估演员表现。

【核心规则】：无特定限制，但不得直接干预剧情主线发展。

“记住你们的角色和规则。”导演的声音带着一丝警告，“违背规则，或者演出无法让‘画廊’满意，后果……你们不会想知道的。”

“那么，第一幕，《画廊的初印象》，即将开演。诸位，请各就各位。”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走廊尽头那扇暗红色的巨大门扉缓缓敞开，门后是一片璀璨夺目、却又寂静得令人心悸的广阔空间。无数艺术珍品在柔和的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香料和旧时代的气息。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意念如同广播般传入每个“演员”的脑海：

【注意：第一批‘参观者’已进入画廊。演出开始。】

青思渊深吸一口气，白色面具下的绯红瞳孔一片沉寂，他迈开脚步，率先走向那灯火通明、却又仿佛暗藏无数陷阱的展厅。缃珩调整了一下脸上华丽而束缚的面具，跟了上去，流光在他周身不安地流转。

舞台的帷幕，已然拉开。而他们，既是演员，也可能随时会变成……展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