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绎携着苏晚,如同两道撕裂夜幕的流星,在抚远城的屋脊巷道间疾驰。他周身剑气纵横,强行开辟道路,将逍遥阁追兵的呼喝与术法光芒远远甩在身后。
直至落入另一处更为隐蔽的安全屋,陆绎才松开手,力道之大,让苏晚踉跄了一下。
他猛地转身,月光透过窗棂照亮他半边脸,苍白,冰冷,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翻涌着压抑到极致的风暴。
“本官的话,你当是耳旁风?”他的声音低沉嘶哑,每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谁允许你擅自行动?谁给你的胆子去碰凝香阁?!”
苏晚站稳身体,压下翻涌的气血,迎上他几乎要噬人的目光,没有退缩:“大人命我探查幽冥永生之秘,逍遥阁便是线索。张公子被困凝香阁,危在旦夕,难道要我视而不见?”
“张公子?”陆绎眼中戾气一闪,“一个无关紧要的棋子,也值得你赌上性命,打草惊蛇?!”
“无关紧要?”苏晚心底一股无名火窜起,为那少年的绝望,也为陆绎此刻的冷酷,“在他父母眼中,他是全部!在那些被逍遥阁吞噬的无辜者眼中,每一条命都重若千钧!大人眼中,难道只有冰冷的‘价值’与‘棋子’吗?”
“价值?棋子?”陆绎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几乎让空气凝固,他眼底的血色若隐若现,“你以为你是什么?若不是你还有用,若不是……”他话语猛地顿住,像是触及了某个禁忌,颈后那暗红符文骤然灼热,让他身体几不可察地一晃,周身的冰冷剑意与那股阴邪气息再次剧烈冲突起来,比在义庄外更加狂暴!
苏晚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理智与暴戾疯狂交织,那压抑的“空洞”仿佛要将他彻底吞噬!
“呃啊……”他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单手撑住墙壁,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另一只手死死按住额角,试图压制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邪恶存在。
苏晚看着他痛苦挣扎的模样,心中的愤怒瞬间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是冰冷算计的知府,是强大莫测的剑修,也是被自身秘密折磨、在深渊边缘徘徊的囚徒。
她不再犹豫,上前一步,无视那混乱危险的气息,双手结印,将体内所剩不多的“净化的祝福”之力,毫无保留地、温和而坚定地渡向他。
这一次,她没有遭到排斥。
那清凉纯净的力量,如同甘泉流入干涸裂土,小心翼翼地绕开狂暴的邪力,滋养着他近乎枯竭的清明意识,试图抚平那灵魂撕裂般的痛楚。
陆绎身体剧震,猛地抬起头,血红的眸子死死盯住近在咫尺的苏晚,里面有震惊,有挣扎,更有一种近乎脆弱的、不敢置信的茫然。
“为什么……”他声音沙哑破碎。
“因为你说过,”苏晚目光沉静,力量源源不断地输出,脸色因消耗而迅速苍白,“活着,才有价值。”
她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入他混乱的识海。那死死压抑的清明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与她的净化之力里应外合,疯狂冲击着暴走的邪念!
“轰——!”
一股更强的反噬之力从他体内爆发,将苏晚狠狠震开!她撞在墙上,喷出一口鲜血。
陆绎却借着这股冲击,眼中血红骤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冰冷的、仿佛万物寂灭的平静。他颈后符文光芒大盛,强行将那邪力再次镇压回去。
他缓缓站直身体,擦去嘴角一丝暗红血迹,看着倒在地上面如金纸的苏晚,眼神复杂难辨,最终归于一片深沉的死寂。
“没有下次。”他丢下四个字,转身走入内室,关门落锁。
苏晚靠着墙壁,感受着体内空荡的虚弱与灵魂的刺痛,却缓缓扯出一个极淡的弧度。
她触碰到了他坚冰下的裂痕。
也看到了,救赎真正的方向。
接下来数日,风平浪静。苏晚在安全屋内养伤,陆绎未曾露面,仿佛那夜的冲突与失控从未发生。
但苏晚知道,博弈在暗中升级。
她通过林镖头的渠道,将逍遥阁与皇甫家、四海帮勾结,以活人祭祀邪神的确凿证据,匿名散播出去。同时,巧妙地将“幽冥永生”与这几大势力的核心人物关联,埋下猜忌的种子。
云州城暗流汹涌。几大势力间本就脆弱的平衡被打破,猜疑链一旦形成,便再难停止。
陆绎则在官面上施压,以剿匪、清查人口等名义,不断压缩逍遥阁及其背后势力的活动空间。他的剑,不再隐藏,以雷霆手段清除了几处邪神的外围据点,剑锋直指核心。
两人未曾交流,却仿佛有着无形的默契,一明一暗,将云州这潭浑水彻底搅动。
这日,苏晚收到一封没有署名的密信,约她城外荒寺一见。落款处,画着一个简易的药锄。
是“采药人”。
荒寺断壁残垣,月色凄冷。
“采药人”依旧笼罩在斗篷阴影中,声音沙哑:“丫头,你搅动了风云,但也引火烧身。皇甫家与四海帮已联手,欲借‘神诞’之机,血祭满城,助那邪神彻底复苏,凝聚神格,届时,云州将化为鬼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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