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布缓缓拉开,聚光灯如利剑般刺破黑暗,精准地落在舞台中央的钢索上。林夏深吸一口气,赤脚踏上那根不足三厘米宽的钢索,观众席的喧嚣瞬间被隔绝在外。她身着缀满银片的紧身衣,在灯光下闪烁如流动的星河,腰间的彩带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宛如夜空中摇曳的极光。钢索在脚下微微震颤,她能清晰感受到那细微的震动顺着脚底向上蔓延,这是独属于杂技演员与器械之间的隐秘对话。
这是林夏加入幻影杂技团的第七个年头。七年前,十八岁的她怀揣着对杂技的热爱,从老家那个破旧的小县城来到这座繁华的大都市。记忆里,离开那天清晨,母亲把煮熟的鸡蛋塞进她的帆布包,粗糙的手掌覆在她手背上:要是累了,就回来。火车缓缓启动时,她隔着车窗看见母亲佝偻的身影在站台上越变越小,最终化作一个模糊的黑点。初进剧团时,她被分到了最基础的柔术训练。每天清晨五点,当城市还沉浸在睡梦中,她就已经在训练场上开始了压腿、下腰。木质地板上浸透了她的汗水,每一次身体的拉伸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那些疼痛像细密的银针,一下下扎进肌肉深处,但她从未想过放弃。有次下腰时,她的脊柱发出令人心惊的脆响,教练紧张地让她休息,可她只是揉了揉发酸的腰,又继续投入训练。
林夏,注意重心!教练的吼声将她拉回现实。钢索在脚下微微颤动,她张开双臂,如同一双展开的翅膀,保持着完美的平衡。走到钢索中点,她突然单脚点地,身体缓缓后仰,直至与地面平行。观众席爆发出一阵惊呼,紧接着是如雷的掌声。在这瞬间,她的余光瞥见前排观众捂住嘴巴的惊愕表情,听见后排孩子们兴奋的尖叫,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化作她在高空坚持的动力。然而,荣耀的背后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就在上个月,她在练习空中飞人时意外失手,从三米高的空中坠落,左侧肋骨骨裂。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她看着天花板上晃动的白炽灯,耳边回响着医生严厉的警告:必须休息三个月。但剧团即将迎来最重要的国际杂技大赛,作为台柱子的她,怎能缺席?
林夏,你不要命了!剧团团长陈建国看着她偷偷加练,气得满脸通红,脖颈处的青筋都暴了起来,骨裂还没好就上钢索,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训练场上回荡,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林夏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露出一个倔强的微笑:师父,我没事。这次比赛对我们团太重要了,我不能拖大家后腿。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仿佛在告诉所有人,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她在舞台上绽放光芒。转身时,她悄悄按住隐隐作痛的肋骨,疼得差点喘不过气,但面上依旧维持着淡然的表情。
训练结束后,林夏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狭小的房间里,墙上贴满了她从各地收集的杂技表演海报,每张海报背后都藏着一个激励她前行的故事。有的海报边角已经卷起,那是她无数次抚摸留下的痕迹;有的海报上还记着密密麻麻的笔记,标注着某个动作的精妙之处。桌上放着母亲寄来的膏药,旁边还有一张字条:丫头,别太累着自己,妈想你。看着字条,她的眼眶微微湿润,自从踏上这条杂技之路,她已经三年没有回过家了。抽屉里还锁着一张泛黄的照片,那是小时候她在村里庙会上看杂技表演时拍的,照片里的小女孩眼睛亮晶晶的,指着舞台上的演员对身旁的父亲说:我以后也要像他们一样!
深夜,林夏躺在床上,左侧肋骨隐隐作痛。她翻出手机,看着相册里自己在舞台上的精彩瞬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那些光芒万丈的时刻,那些观众的欢呼与掌声,就是支撑她坚持下去的动力。但相册里也存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照片:结痂的膝盖、淤青的手臂、被钢索磨破的脚掌。有一张照片是她在后台累到睡着,脸上还残留着未卸干净的油彩,手中却依旧紧紧攥着绸缎。
第二天清晨,剧团迎来了一位新成员——十五岁的小雨。看着这个眼神清澈、充满朝气的小姑娘,林夏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她主动承担起教导小雨的任务,从最基础的站立平衡到复杂的空中翻转,每一个动作都耐心讲解,亲身示范。在教小雨走平衡木时,林夏回忆起自己第一次站在上面的情景,双腿抖得像筛糠,是师父在下面不断鼓励,才让她迈出了第一步。
夏姐,你不疼吗?小雨看着林夏忍痛完成一个高难度动作,忍不住问道。林夏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疼啊,但当你站在舞台上,听到观众的掌声,就会觉得一切都值得了。她的眼神望向远方,那里仿佛有无数个闪耀的舞台在等待着她们。私下里,她会把自己的经验写成小纸条塞进小雨的储物柜:下腰前先活动脊柱在空中旋转时要收紧腹部。
随着比赛日期的临近,整个剧团都进入了紧张的备战状态。林夏和搭档阿杰的空中双人绸吊表演是此次比赛的重头戏。他们在十几米高的空中,依靠一根绸缎完成各种惊险动作,每一次旋转、每一次坠落,都让人心惊胆战。训练棚的屋顶漏雨,他们就在积水的地板上继续练习;设备出故障,他们就自己动手维修调试。有一次,阿杰在接住林夏时稍微慢了半拍,导致她重重地摔在防护垫上。虽然没有受伤,但两人都意识到,在正式比赛中,这样的失误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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