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剌五万铁骑南下,宣府告急!
赵化带来的边关急报,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林锋然心中紧绷到极致的弦,彻底崩断!内忧未平,外患踵至!漕运阴谋、宫中暗线、慈宁宫疑云、白莲教、惠王……这一团团乱麻尚未理清,北方最凶悍的敌人又挥舞着马刀杀到了家门口!这简直是天要亡我!
林锋然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咙,眼前一黑,踉跄后退,重重跌坐在龙椅上,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他大口喘着气,胸口像被巨石压住,几乎窒息。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仿佛能看到瓦剌铁蹄踏破边关,烽火燃遍北地的惨状,看到京城在内外夹击下摇摇欲坠的末日图景。
“陛下!保重龙体啊!”赵化和舒良吓得魂飞魄散,扑上来搀扶。
“滚开!”林锋然猛地推开他们,双目赤红,状若疯魔,“军报呢?!给朕拿过来!”
他一把夺过军报,手指颤抖地展开。上面是宣府镇守太监潦草却惊心动魄的字迹:瓦剌太师也先亲率精骑,突袭镇堡,守军伤亡惨重,关城危急!也先遣使索要岁币翻倍,并要求开放马市,语气狂妄至极!
“也先!你这个卑鄙小人!趁火打劫!”林锋然将军报狠狠摔在地上,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愤怒、恐惧、还有一股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在他胸中交织翻滚。他感觉自己就像狂风暴雨中的一叶孤舟,四面八方都是滔天巨浪,下一刻就要粉身碎骨。
“陛下!当务之急是调兵遣将,驰援宣府啊!”赵化急声道。
“调兵?调哪里的兵?!”林锋然猛地转头瞪着他,眼中布满血丝,“京营要防着惠王和白莲教!九边精锐刚经历石亨之乱,元气大伤!漕运线上还有‘癸卯’的阴谋!朕哪里还有兵可调?!也先就是看准了朕内忧外患,才敢如此猖狂!”
他像困兽一样在殿内踱步,脑子乱成一锅粥。怎么办?怎么办?议和?屈辱丧权,而且也先贪得无厌,根本满足不了!死守?宣府能守多久?一旦宣府失守,大同危矣,京城危矣!亲征?以现在朝局之混乱,京城之空虚,他敢离开吗?只怕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敢在紫禁城黄袍加身!
巨大的压力几乎要将他压垮。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助。满朝文武,谁能为他分忧?谁能给他一条切实可行的生路?
就在这绝望的深渊边缘,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了西暖阁的方向。那个唯一能让他感到一丝清明和宁静的地方。那个即使在自身难保的流言中,依旧能说出“清者自清”,并默默为他整理典籍、注解兵法的女子。
此刻,他需要她!不是男女之情,而是需要一个能理解这绝境、能给他冷静分析的头脑!他需要她的智慧,如同溺水之人需要一根稻草!
“备轿!去西暖阁!”林锋然嘶哑着嗓子命令,完全不顾什么礼法、什么避嫌了。江山都快没了,还管这些!
“皇爷!三思啊!此刻宫门已闭,您若此时驾临西暖阁,只怕流言……”舒良惊恐地劝阻。
“闭嘴!朕的话没听见吗?立刻去!”林锋然咆哮道,眼神凶狠得吓人。
舒良不敢再言,连滚爬爬地去准备。
夜色深沉,雨已停歇,但寒风刺骨。林锋然只披了一件斗篷,带着舒良和两名贴身侍卫,踏着未干的水渍,几乎是跑着冲向西门暖阁。值守的护卫见皇帝深夜突然驾临,形容憔悴,眼神骇人,吓得跪地不敢抬头。
林锋然挥手让他们退远,独自走到阁门前,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轻轻叩响了门扉。
门内静默片刻,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门开处,江雨桐站在门内,穿着一身素白寝衣,外罩一件深蓝色棉袍,手中拿着一卷书,显然还未歇息。看到门外站着的、脸色苍白、眼窝深陷、浑身散发着绝望和暴戾气息的林锋然,她明显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和深深的忧虑。
“陛下?”她侧身让开,“您……”
林锋然一步跨入,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寒冷。他摘下斗篷,露出凌乱的发髻和布满血丝的双眼,直接走到桌边,抓起茶壶对着壶嘴灌了几口冷茶,才稍稍平复了喘息。
“也先打过来了!五万铁骑!宣府快要守不住了!”他开门见山,声音沙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漕运那边,‘癸卯’要在九日后动手!宫里……宫里还不知道藏着多少魑魅魍魉!朕……朕快要撑不住了!” 他像个走投无路的孩子,将最深的恐惧和绝望,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她面前。
江雨桐静静地听着,脸色渐渐变得苍白,握着书卷的手指微微收紧。但她没有惊呼,没有慌乱,只是静静地走到他身边,将手中的书卷放下,又拿起温在暖窠里的茶壶,重新给他斟了一杯热茶,递到他手中。
“陛下,先喝口热茶,定定神。”她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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