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王密使北上,石亨大军再次前压十里!
赵化带来的消息,像两道冰冷的铁钳,狠狠扼住了林锋然的咽喉,将他从因江雨桐的宽慰而稍得宁静的心境中,猛地拖回了残酷的现实。他刚刚还在为慈宁宫那杯含义不明的杭菊茶而费神,转眼间,北方的战鼓声已再次擂响,而且比之前更加迫近!
石亨这头恶狼,非但没有因西山惨败而退缩,反而在惠王的怂恿(或者说,是更紧密的勾结)下,再次露出了狰狞的獠牙!向前推进十里!这已经不是威慑,而是**裸的战争挑衅!大同前线刚刚喘过一口气,又将面临泰山压顶般的压力!
一股混合着愤怒、焦虑和巨大压力的热血,直冲林锋然的头顶。他猛地站起身,眼前一阵发黑,扶住御案才稳住身形。难道之前的胜利,只是昙花一现?难道石亨和惠王,真的铁了心要跟他拼个鱼死网破?!
“消息确实吗?!”林锋然的声音因极度紧张而嘶哑。
“千真万确!大同、宣府两处烽燧相继传警!石亨前锋已抵近大同外围最后一道防线,旌旗招展,战云密布!惠王府密使的行踪,也被我们的夜不收确认,确实进入了石亨大营!”赵化语气急促,脸色凝重。
“好!好得很!”林锋然气极反笑,眼中寒光四射,“看来西山那把火,还没把这群魑魅魍魉烧怕!他们是要逼朕决一死战!”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实质的冰山,压得林锋然几乎喘不过气。但他知道,此刻绝不能慌乱!越是危急,越要冷静!
他强迫自己深吸几口气,大脑飞速运转,下达一连串命令:
“即刻传旨大同郭登,严令死守,绝不可出城浪战!依托城防,消耗敌军!传令宣府、蓟州、辽东各镇,加强戒备,严防石亨分兵突袭或瓦剌趁火打劫!京营即刻进入最高战备,九门戒严,没有朕的手谕,一兵一卒不得妄动!另外……给朕盯死惠王府和慈宁宫!一有异动,立刻来报!”
“臣遵旨!”赵化领命,匆匆而去。
乾清宫内瞬间忙碌起来,脚步声、传令声、甲胄碰撞声不绝于耳,一派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林锋然像一头焦躁的困兽,在殿内来回踱步,心中充满了对前线将士的担忧和对幕后黑手的滔天恨意。
然而,在这极度的紧张中,他的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了西暖阁的方向。此刻,他无比渴望见到江雨桐,渴望她那能安定人心的声音和眼神。但他不能去。大战在即,他必须坐镇中枢,不能流露出丝毫软弱或分心。而且,此刻去见她,只会将她卷入更深的漩涡。
他强压下心中的冲动,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应对危机中。批阅军报,召见重臣,调整布防……每一刻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
接下来的两天,是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大明北方最为紧张的两天。边关急报如雪片般飞来,大同城下战云密布,小规模的接触战时有发生,城墙在石亨大军的猛攻下岌岌可危。京城内,流言四起,人心惶惶,物价飞涨,一种末日将至的恐慌情绪在悄然蔓延。
林锋然几乎不眠不休,日夜守在乾清宫,眼睛布满血丝,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他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每一次战报传来,都让他的心揪紧一分。但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不断给前线将领打气,同时严密监控着京城内外的任何风吹草动。
在这令人窒息的压力下,唯一能让他稍感慰藉的,是每日由舒良悄悄送来的、来自西暖阁的只言片语。有时是一张写着兵法警句的纸条(“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有时是一小盒安神的香料,有时甚至只是一句“陛下保重”。东西微不足道,却像暗夜中的萤火,提醒着他,在这冰冷的深宫,还有一份无声的牵挂和支持。
第三天傍晚,战局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大同郭登送来急报,石亨大军虽攻势猛烈,但似乎并未尽全力攻城,更像是在试探和施压。而且,敌军后勤补给似乎出现了一些问题,攻势有减缓的迹象。
这个消息,让林锋然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线。难道石亨的后勤被惠王拖累了?还是他在等待什么?无论如何,这给了大同守军一丝喘息之机。
也就在这天晚上,连续操劳了几天几夜的林锋然,终于感到一阵阵头晕目眩,体力严重透支。舒良苦苦劝谏,他才勉强同意暂时歇息片刻。
他没有回寝殿,而是鬼使神差地,信步走到了西暖阁外。阁内灯火温暖,窗纸上映出江雨桐安静看书的身影。他站在廊下的阴影里,没有进去,只是静静地望着那剪影,仿佛能从这静谧的画面中汲取一丝力量。
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就在这时,暖阁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江雨桐披着一件外衫站在门口,似乎正要出来走走,见到他,明显愣了一下。
“陛下?”她轻声唤道,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担忧。借着廊下的灯光,她看到了林锋然脸上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憔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