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姑娘……下落不明?!”
舒良带来的消息,如同一道惊雷,在林锋然头顶炸开。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眼前猛地一黑,几乎站立不住,猛地伸手扶住御案才没栽倒。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窒息般的疼痛瞬间蔓延全身。
雨夜畅谈的余温尚未散尽,那带着倦意却清亮的眼神仿佛还在眼前,转眼间便是生死未卜?是石亨?是曹吉祥?还是其他潜伏的敌人?他们终于对她下手了?!就因为她与自己的亲近?就因为她的才智可能威胁到他们?巨大的恐慌和滔天的怒火交织在一起,烧得林锋然双目赤红,浑身发抖。
“怎么回事?!给朕说清楚!”林锋然的声音嘶哑变形,带着骇人的杀意。
舒良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涕泪交加:“回……回皇爷!是官邸留守的护卫拼死逃出来报的信!说是……说是昨夜子时过后,一伙蒙面黑衣人突袭官邸,身手极为了得,见人就杀!护卫拼死抵抗,死伤惨重……混乱中……混乱中就不见了江姑娘踪影!现场……现场只留下打斗痕迹和……和一滩血迹……”
血迹?!林锋然的心猛地一沉,像是坠入了冰窟。他不敢想象那素净的身影倒在血泊中的样子……不!不可能!
“找!给朕去找!就是把京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给朕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死要见尸!”林锋然咆哮着,状若疯癫,“赵化呢?!让他滚过来!调动所有锦衣卫、东厂番役!封锁所有城门!严查所有出入车辆人员!快去!!”
整个乾清宫瞬间乱作一团。命令一道道发出,马蹄声、甲胄碰撞声、呵斥声打破了宫廷的寂静。林锋然像一头被困的野兽,在殿内疯狂踱步,脑海中不断闪过与江雨桐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塞外的倔强、宫中的聪慧、月下的默契、雨夜的安慰……每想一次,心就像被刀割一次。如果她真的因自己而死……这个念头让他几乎崩溃。
这种极度的焦虑和暴怒,让他根本无法冷静处理朝政。他需要发泄,需要做点什么来转移那噬心的恐慌和无力感。于是,他再一次冲进了御膳房,仿佛只有那里锅碗瓢盆的碰撞和烟火气息,才能暂时压住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这一次,他的“指导”近乎粗暴。他抢过御厨手中的锅铲,将一块上好的牛柳摔在案板上,刀法狂乱地切成厚薄不匀的片,也不顾什么“热锅凉油”的诀窍,直接将肉片扔进烧得冒青烟的油锅里。
“刺啦——!”一声爆响,油花四溅,浓烟滚滚。林锋然不管不顾,倒入大把的干辣椒、花椒、姜蒜,疯狂翻炒,动作大开大合,仿佛不是在炒菜,而是在与无形的敌人搏斗。浓烈刺鼻的辛辣烟雾弥漫开来,呛得周围的御厨和太监们眼泪直流,咳嗽不止,却没人敢上前劝阻。
“火!给朕加大火!”林锋然红着眼睛吼道。火焰蹿起老高,几乎舔舐到锅沿。他心中的怒火,似乎要通过这锅里的“烈焰”宣泄出来。
当一盘色泽深黑、焦糊中夹杂着鲜红辣椒、散发着近乎毁灭性气味的“爆炒牛柳”(如果还能称之为牛柳的话)出锅时,整个御膳房鸦雀无声。这哪里是菜,分明是陛下怒火的化身。
林锋然喘着粗气,扔下锅铲,死死盯着那盘“杰作”,胸口剧烈起伏。他没有吃,只是看着,仿佛能从中获得某种扭曲的平静。
接连几天,林锋然都泡在御膳房,用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麻痹自己。他不再追求美味,只追求那种极致的刺激和忙碌。他甚至下令,后宫膳食暂时全部改用这种“新式炒法”,搞得怨声载道,连钱皇后都委婉地提醒他“陛下,膳食关乎养生,是否……”
“朕心里有数!”林锋然粗暴地打断,此刻他听不进任何劝告。他就像个输红了眼的赌徒,把所有情绪都押在了这口锅上。
这天,他正在指挥御厨尝试一种更辣更麻的“水煮鱼片”,赵化终于带来了消息。
“陛下!”赵化跪倒在地,声音带着疲惫却有一丝如释重负,“江姑娘……找到了!”
林锋然手中的勺子“哐当”一声掉进锅里。他猛地转身,死死盯住赵化:“人呢?!在哪儿?!怎么样?!”
“陛下恕罪!臣等无能!”赵化叩首,“人是找到了,但……不是在京城找到的。是今早……被人在西郊香山脚下的一处僻静庵堂外发现的。人……人处于昏迷状态,身上有伤,但……但性命无碍!已被臣秘密安置在安全之处,由太医诊治!”
还活着!只是昏迷受伤!林锋然悬了几天的心,终于“咚”地一声落回了实处,巨大的庆幸感让他一阵眩晕,踉跄一步扶住了灶台。他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怎么回事?查清楚是谁干的了吗?”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已恢复了理智。
“据现场勘查和那名幸存护卫的模糊回忆,袭击者训练有素,不像普通毛贼,但……也未留下明显身份线索。江姑娘为何会在香山出现,又如何被弃于庵堂外,目前……还是个谜。庵堂的师太只说清晨开门时发现门口倒着一人,并不知来历。”赵化回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