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中毒?!”
舒良带来的消息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瞬间刺穿了御花园午后虚假的宁静。林锋然感觉自己的血液“唰”地一下冲到了头顶,耳边嗡嗡作响。他猛地扭头,目光如电般射向身旁的江雨桐。
江雨桐的脸色在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比亭外飘落的海棠花瓣还要白。她端着茶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但奇异的是,她的眼神里除了震惊和一丝恐惧之外,似乎……还有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
这种细微的神情变化,没能逃过林锋然死死盯住她的眼睛。
“你早知道?!”林锋然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和被欺骗的刺痛,他一步跨到江雨桐面前,几乎要抓住她的肩膀,“那封信!那封信到底写了什么?!说!”
他突如其来的暴怒和逼近,让江雨桐踉跄后退一步,脊背抵住了冰凉的亭柱。她仰头看着眼前这位双目赤红、气息急促的皇帝,巨大的压迫感让她呼吸一滞。钱皇后也被这变故惊得站起身,想劝解,却被林锋然周身散发的骇人气势慑住。
“陛下息怒!”舒良噗通跪倒,冷汗涔涔。
江雨桐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随即,她竟强行压下了慌乱,深吸一口气,迎上林锋然愤怒的目光,声音虽微颤,却异常清晰:“陛下明鉴!民女……民女并不知道送信人会死!但……但那封信的内容,民女确实……确实有所隐瞒。”
她承认了!林锋然的心直往下沉,怒火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失望:“隐瞒?你竟敢欺君?!!”
“民女不敢!”江雨桐猛地跪倒在地,却挺直了背脊,“民女隐瞒,并非心存不轨,而是……而是不知该如何禀报,亦怕给陛下引来无妄之灾!”她抬起头,眼中竟泛起一丝泪光,却倔强地没有落下,“那封信……并非吴公子所写!落款是吴家,但笔迹……笔迹民女认得,是……是石亨都督府上一位西席先生的笔迹!”
石亨?!
这两个字像惊雷一样在林锋然耳边炸开!他所有的怒火瞬间被冻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石亨!竟然真的是石亨!他通过这种曲折的方式给江雨桐送信?他想干什么?
“信里……写了什么?”林锋然的声音沙哑了下来,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
江雨桐从袖中取出那封已被捏得有些皱褶的信笺,双手呈上:“信上……以吴公子的口吻,先叙旧情,而后……而后提及塞外旧事,言语间多有模糊暗示,最后……最后说听闻民女得陛下青睐,入宫协助整理典籍,望民女能……能‘念及旧谊’,在陛下面前,为石都督‘美言几句’,并……并适时告知陛下对京营将领的……‘看法’。”
林锋然一把夺过信纸,快速扫过。内容果然如江雨桐所说,看似普通的问候信,但字里行间充斥着一种隐晦的威胁和利诱!“塞外旧事”是提醒江雨桐别忘了把柄在他们手里,“美言”和“告知看法”则是**裸的索要情报!
好一个石亨!居然把主意打到了江雨桐头上!想在她身边埋下一颗钉子!难怪送信人会被灭口,这是要死无对证,即使事情败露,也可以推说是“吴家”所为,甚至反咬一口是江雨桐勾结外臣!
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林锋然。如果……如果江雨桐意志不坚,或者因为害怕而屈服……那他身边岂不是被安插了一个最致命的眼线?他之前对她那点可笑的猜疑,此刻显得多么愚蠢和可笑!
“你……你为何不早说?!”林锋然的声音带着颤抖,是愤怒,也是后怕。
江雨桐跪在地上,低声道:“民女……民女不敢。石亨势大,此事牵连甚广,民女人微言轻,空口无凭,若贸然禀报,恐……恐反遭其害。且……民女也不知陛下是否会信我……”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和无奈。
林锋然哑口无言。是啊,她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面对石亨这样的庞然大物,她的恐惧和自保,是人之常情。自己刚才那通怒火,实在是……他看着她跪在冰冷石地上的单薄身影,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愤怒针对石亨,后怕源于风险,而一丝愧疚和……难以言喻的感激,则指向了眼前这个女子。她选择了坦白,选择了站在他这一边。
“起来吧。”林锋然叹了口气,声音缓和了许多,伸手虚扶了一下。
江雨桐依言起身,依旧低着头。
林锋然将信纸紧紧攥在手里,仿佛要把它捏碎。石亨这一手,阴毒至极!也狂妄至极!这充分证明,江雨桐的存在,确实戳到了他们的痛处!他们怕了!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林锋然沉声问。
“除了民女,只有陛下和……和刚才这位公公。”江雨桐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舒良。
“舒良,”林锋然语气森然,“今日之事,若有半句泄露,你知道后果。”
“奴婢明白!奴婢以全家性命担保!”舒良磕头如捣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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