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的懿旨?”
林锋然听到这几个字,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孙太后!他的嫡母,仁宗皇帝的皇后,在宫中地位尊崇,虽不直接干政,但影响力巨大。尤其是在这国丧、储君危殆的敏感时刻,她突然通过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吉祥传来懿旨,意欲何为?
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涌上林锋然心头。孙太后与石亨……似乎并无直接瓜葛,但她一向看重宗室安稳,厌恶朝局动荡。难道她是听信了某些谣言,前来施压,阻止自己清算石亨余党?还是说……她也被卷入了这场阴谋?那个“周王”的疑云,难道背后有她的影子?
瞬息之间,无数念头在林锋然脑中闪过。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现在绝不能自乱阵脚。他深吸一口气,对舒良沉声道:“宣他进来!朕倒要看看,太后有何旨意!”
片刻,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吉祥低着头,快步走进殿内。他年约五旬,面白无须,神色看似恭谨,但眼神深处却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和急切。他手中捧着一个明黄色的卷轴,正是太后懿旨。
“奴婢曹吉祥,叩见陛下万岁!”曹吉祥跪下行礼。
“平身。”林锋然端坐御案之后,目光锐利地审视着他,“曹大伴深夜闯宫,手持太后懿旨,所为何事?”
曹吉祥没有立刻呈上懿旨,而是抬起头,目光快速扫了一眼殿内,见只有皇帝和舒良二人,才压低声音,语出惊人:“陛下!奴婢冒死前来,非为传达寻常懿旨,而是……而是有泼天的大事禀报!此事关乎太子殿下性命,更关乎大明江山社稷!”
林锋然心中一震,表面却不动声色:“哦?何事如此紧要?与太后懿旨有何关联?”
曹吉祥将手中懿旨微微举起,却未展开,声音压得更低:“陛下明鉴!太后娘娘深居宫中,近日因皇后崩逝、太子病重,忧心如焚。然宫外流言蜚语,多有传入慈宁宫者,言及……言及朝中将有巨变,甚至有奸人欲趁国丧谋逆!太后娘娘惊惧交加,特命奴婢持此懿旨前来,并非问罪,实是……实是想与陛下做一笔交易!”
“交易?”林锋然眉头紧锁,心中疑窦丛生。孙太后想做什么交易?
“正是!”曹吉祥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太后娘娘懿旨中所言,乃是恳请陛下……暂缓明日泰陵奉安之礼,并……并暂停对某些朝臣的追查,以安定人心,全力救治太子。作为交换……”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太后娘娘愿将她所知的一件关乎石亨余党生死存亡的秘密,告知陛下!并……并交出一个人证!”
林锋然猛地从御案后站起,眼中爆射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孙太后竟然知道石亨余党的秘密?还有人证?这怎么可能?!她深居简出,如何得知这些?难道……她一直在暗中关注朝局?或者,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
巨大的震惊和疑虑冲击着林锋然。他死死盯着曹吉祥:“太后如何得知?人证何在?秘密又是什么?”
曹吉祥迎着皇帝的目光,毫无退缩之意:“陛下,此事千真万确!太后娘娘虽居深宫,但宫中眼线众多,近日惠安伯暴毙、太子中毒,种种蹊跷,娘娘岂能毫无察觉?至于人证和秘密……”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舒良,意思很明显。
林锋然会意,对舒良挥了挥手。舒良担忧地看了皇帝一眼,躬身退到殿外,紧紧关上殿门。
“现在可以说了吧?”林锋然冷声道。
曹吉祥这才上前几步,将那份懿旨轻轻放在御案上,并未展开,而是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用火漆密封的信封,双手呈上:“陛下,太后娘娘让奴婢转交此密信。所有内情,皆在其中。人证……此刻就在慈宁宫偏殿,由太后心腹看守,陛下可随时传唤。”
林锋然接过那封轻飘飘却感觉重逾千斤的密信,指尖有些发凉。他拆开火漆,抽出信笺。信是孙太后的亲笔,字迹娟秀却带着一丝颤抖。内容不长,却字字惊心:
“皇帝吾儿:宫闱巨变,哀家心痛难言。惠安伯之死,太子之危,皆系石亨余孽垂死反扑。彼等罪证,哀家偶得一线索:彼等与宣府镇监军太监阮浪暗中勾结,私运军械、传递消息,且有密信往来,藏于阮浪宣府私邸佛龛之下。阮浪心腹小太监李三,知悉内情,可为佐证。此人现押于慈宁宫。然,此事牵涉甚广,若即刻发作,恐边镇生变,惊扰太子治疗。乞皇帝暂息雷霆之怒,待太子无恙,边镇稳妥,再行清算。社稷为重,母子连心。孙氏手书。”
信的内容,让林锋然倒吸一口凉气!宣府监军太监阮浪!这可是边镇要害人物,于谦的副手之一!他竟然也是石亨的人?还私运军械?如果这是真的,那石亨余党的触角已经伸到了边防最核心的位置!难怪于谦之前调兵遇到阻力!而且,太后竟然连密信藏匿的地点都一清二楚!
这份情报太重要了!简直是致命一击!如果拿到阮浪与石亨余党勾结的密信,那就是铁证如山,足以将整个阴谋集团连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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