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锋然颤抖着手,展开那封从大同送来的密信。信纸粗糙,字迹却带着一股熟悉的、令人不安的锐利感。他快速扫过内容,越看心越沉,越看手越冷。
信是写给瓦剌太师也先的!写信的人,用极其隐晦但又能让也先心领神会的措辞,透露了大同守军的布防弱点、粮草囤积地点,甚至暗示了朝廷内部主和派官员的名单和联络方式!更可怕的是,信中提到了“宫内有人接应”,并约定了某种以“商队”为掩护的秘密联络渠道!
这封信,简直是通敌卖国的铁证!
而最让林锋然头皮发麻的是,信末那个花押签名——一个扭曲的、却依稀可辨的图案,像是一只……收敛翅膀的鸟!和他之前见过的“黑鸮”标记,以及“暗光”送信时的黑鸟图案,都有几分神似,但又有所不同!
这他妈到底是谁写的?!是曹吉祥?还是逯杲?或者是他们背后那个神秘组织?他们竟然和也先勾结到这种地步了?!难怪也先这次南下如此精准狠辣,原来是有内鬼!
林锋然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他之前以为曹吉祥等人只是想争权夺利,现在看来,他们根本就是毫无底线的国贼!为了扳倒自己,不惜引狼入室,要把整个大明拖入深渊!
愤怒、恐惧、还有一种被背叛的恶心感,瞬间淹没了他。他恨不得立刻下令,把曹吉祥和逯杲千刀万剐!
但他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冲动!这封信是范广截获的,来源不明,很可能只是副本,甚至可能是伪造的陷阱。没有确凿证据,仅凭一封信,根本动不了曹吉祥和逯杲这种级别的重臣,反而会打草惊蛇,逼他们狗急跳墙!到时候他们真和也先里应外合,那就全完了!
必须冷静!必须暗中调查,拿到铁证!
林锋然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仔细将信纸折好,贴身藏起,然后立刻烧掉了范广的密奏外壳,毁灭一切痕迹。
“张永!”他低声唤道。
“奴婢在!”张永一直在旁边候着,见皇帝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刚才的事,不许对任何人提起!包括皇后和舒良!”林锋然盯着他,眼神锐利如刀。
“奴婢明白!奴婢什么也没看见!”张永吓得扑通跪地。
“去,把舒良和钱安秘密叫来!记住,要绝对隐秘!”林锋然吩咐道。
不一会儿,舒良和钱安悄无声息地进来了。林锋然屏退左右,只留下他们三人。
他没有出示那封信,而是用极其严肃的语气说道:“朕得到密报,朝中有重臣与瓦剌暗中勾结,泄露军机,图谋不轨!”
舒良和钱安闻言,脸色骤变,倒吸一口凉气!
“陛下……此言当真?!”舒良声音都变了调。
“千真万确!”林锋然目光冰冷,“但此事关系重大,牵涉极深,朕尚无铁证。一旦泄露,必生大乱!你二人是朕最信任的人,朕要你们秘密彻查两件事!”
“陛下吩咐!”两人齐声应道,神情紧张。
“老钱!”林锋然看向钱安,“你立刻秘密核查近半年来,所有经过司礼监和通政司的、与大同、宣府等边镇往来的公文副本,特别是那些看似例行公事、但内容或时间点有蹊跷的!重点查有没有异常的信息泄露!还有,宫内及京中各大皇商,近期有无异常的大宗货物出关记录,特别是往北边去的!要快,要隐秘!”
“奴婢遵命!”钱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重重点头。
“舒良!”林锋然又看向掌印太监,“你动用东厂最可靠的力量,给朕盯死两个人——曹吉祥和逯杲!特别是他们与外界的联络渠道!那个淹死的郎中接触过的所有人,那个卖干果的小贩,以及他们府上任何可疑的出入人员,都给朕挖地三尺!但记住,绝不能让他们察觉!”
舒良面露难色:“陛下,曹吉祥和逯杲都是警觉性极高的人,尤其是逯杲,本身掌管锦衣卫,反侦察能力极强,盯梢难度很大……”
“难也要盯!”林锋然斩钉截铁,“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必要时……可以动用‘暗线’!”他暗示了之前可能发展的某些隐秘眼线。
舒良深吸一口气:“奴婢明白!拼了命也要查出线索!”
安排完这些,林锋然心力交瘁地靠在椅背上。他知道,这是一场赌博,一场关乎国运的豪赌。赌赢了,铲除内奸,稳固江山;赌输了,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接下来的几天,林锋然表面强装镇定,照常处理政务,应对大同战事,但内心却如同在油锅里煎炸。他不敢轻易调动军队,生怕被内鬼察觉;他不敢大规模清洗官员,怕引起恐慌和反弹。只能寄希望于钱安和舒良能尽快找到突破口。
然而,对手的狡猾和凶残远超想象。
钱安那边进展缓慢。公文浩如烟海,短时间内难以找出确凿的破绽。皇商渠道更是盘根错节,查起来阻力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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