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的锻炼带来了体能的些许恢复,但也极大地消耗了能量,使得御膳房那千篇一律、仅仅维持基本生存标准的伙食,在林锋然口中变得愈发难以忍受。对于一个习惯了现代美食的灵魂来说,这种味觉上的折磨,有时甚至比失去自由更让人抓狂。健康焦虑之外,一场围绕“舌尖上的南宫”的斗争,不可避免地升级了。
单纯的抱怨和索要蜂蜜已经无法满足他。林锋然决定主动出击,利用他有限的绘画技巧和更有限的古代食材知识,开启一场注定困难重重的“美食复刻”计划。这既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也是一种更积极的、对自身处境的控制欲的体现,同时,也能将“疯癫”人设贯彻到新的领域。
他铺开粗糙的黄麻纸,拿起秃头毛笔,开始创作他的“跨时代菜谱”。
第一道菜,他选择了国民级家常菜——鱼香肉丝。
他画了一团扭曲的、代表猪肉的线条,旁边画了几根木棍状的东西代表笋丝(或木耳丝?),又用一堆红点表示“鱼香汁”。在旁边用歪歪扭扭的字注释:“肉切细丝,笋切细丝,用酱、醋、糖、蒜、姜(画了个鬼画符般的姜块)爆炒,要有辣味(画了个喷火的小人)!”
他兴致勃勃地将这张“天书”交给来福,要求转呈御膳房。“朕梦到此菜,名曰‘鱼香挠丝’,乃仙界佳肴,速速仿制!”
结果可想而知。晚膳时,送来的是一盘黑乎乎的炒肉条,夹杂着几根疑似芹菜的植物,味道咸涩,与“鱼香”二字毫不沾边。林锋然尝了一口,差点吐出来,捶胸顿足:“非也!非也!仙味何在?其笨如猪!”
第二道菜,他尝试更简单的番茄炒蛋。
他画了一个红色的圆球(番茄),旁边几个椭圆(鸡蛋),示意翻炒在一起。注释:“红果去皮切块,蛋打散,同炒,加盐即可。”
这次,御膳房似乎理解了“蛋”和“红果”。但问题是,这个时代番茄是否已传入中国且作为蔬菜普及,林锋然自己都没把握。晚膳时,他得到了一盘炒鸡蛋,旁边配了一小碟……山楂酱?酸得他龇牙咧嘴。
屡战屡败,林锋然并未气馁,反而越挫越勇,将这种“斗膳”当成了一项日常娱乐和试探底线的方式。他画出了更复杂的菜谱:回锅肉(要求“肉先煮后炒”)、红烧肉(详细描绘了“炒糖色”的步骤,虽然画得像炼丹)、甚至尝试描绘火锅(画了个鼎,周围一堆生肉片和蔬菜,注明“边煮边吃”)。
这些超越时代的菜谱把御膳房的太监们折腾得人仰马翻。负责给南宫送膳的小太监,每次来都战战兢兢,如同上刑场。林锋然则每次都满怀期待地打开食盒,然后上演一场“品尝→失望→批判→修改菜谱”的固定戏码。他指责御厨“不懂变通”、“糟蹋食材”,有时甚至会气得把筷子一摔(当然,是轻轻摔),上演绝食戏码,虽然往往撑不过半个时辰就又因为饥饿而妥协。
小德子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只会在一旁小声劝慰:“太上皇,御膳房……也就这水平了,您将就些吧。”
而来福,在这场饮食斗争中,扮演着一个奇特的中间人角色。他负责将那些荒诞的菜谱传递给御膳房,再将御膳房的抱怨和难处(“没有太上皇说的那种红果”、“炒糖色极易焦糊”)委婉地转达回来。他的表情始终平静,但林锋然偶尔能从他眼中看到一丝几乎难以捕捉的……笑意?那是一种看透了这场闹剧本质的、带着点无奈和有趣的神情。
林锋然甚至怀疑,来福在转达要求时,会不会故意漏掉关键步骤,或者夸大其词,从而加剧了御膳房的失败。但他没有证据。
这场斗争也并非全无成效。或许是被他烦得不行,或许是为了避免他真闹出什么幺蛾子,御膳房的伙食在极其缓慢地改善。比如,炒菜时用的油似乎多了一点点,偶尔会出现一两次味道还算不错的炖肉,甚至有一次,送来了一小碟疑似用豆酱和糖醋调和的、味道接近现代糖醋汁的蘸料,让林锋然感动了足足半天。
他明白,这已是兴安掌控下,御膳房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通过这种看似无厘头的斗争,他实际上是在一点点地拓宽自己在这座监狱里的生存空间。
这天,他决定挑战一道大菜:东坡肉。他详细画出了五花肉块、葱结、姜片,甚至描绘了黄酒坛子,强调要“慢火慢炖,酥烂入味”。他将这张寄托了厚望的菜谱交给来福时,特意强调:“此乃苏东坡学士所创,文人雅菜,万万不可再糟蹋了!”
来福接过菜谱,目光在那酒坛子上停留了一瞬,躬身道:“奴才尽力。”
晚膳时分,林锋然迫不及待地打开食盒。出乎意料,这次竟然有几分相似!虽然肉块切得大小不一,色泽也远不如现代的红亮,但至少能看出是红烧肉,闻起来也有淡淡的酒香和酱香。
他夹起一块放入口中,味道……只能说差强人意,肉炖得不够烂,调味也偏咸,但比起之前的黑暗料理,已是天壤之别。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