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个人的看法并不重要,一切听从沙书记的指示和省委的最终决定。”高育良身体微微前倾,脸上挂着谦逊而谨慎的笑容,巧妙地将决策的皮球又踢回给了沙瑞金,自己绝不轻易表露真实意图。
沙瑞金对高育良这种滑不溜手的官场做派心知肚明,他转而看向站在一旁的侯亮平,语气带着几分长辈提点后辈的意味,实则话里有话:“亮平同志啊,你老师从事政法工作几十年,经验丰富,看问题往往能入木三分。你要多跟他学学,不仅要学办案的技巧,更要学如何从更高的层面、更全局的角度去审视和判断问题。”
这话看似在捧高育良,实则是在暗示侯亮平,你老师考虑的因素可能比你想象的更复杂。
“是,沙书记,我一定谨记您的教诲,向老师好好学习。”侯亮平嘴上应承着,但脸上那不服气的神色却难以完全掩饰。
这条线索是他带着团队,耗费了大量心血,从海量银行数据中筛查出来的,在他看来几乎是铁证如山。
可现在听沙瑞金这语气,似乎并不打算立刻深究,这让他感到十分憋闷和不解。
“沙书记,既然您问起我的看法,”高育良见时机差不多了,这才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不疾不徐地开口,语出惊人,“那么,基于我多年办案的经验和直觉,我个人倾向于认为——这很可能是有人精心设计,意图栽赃陷害达康同志!”
“哦?何以见得?”沙瑞金身体微微前倾,露出了颇感兴趣的表情,追问道,“你要知道,一千两百万,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最终查实这确实是达康同志的非法所得,按照相关法律,判个十年以上是绰绰有余的。栽赃陷害的代价和风险,是不是太大了点?”
“沙书记,请听我分析。”高育良条理清晰地阐述道,“首先,这笔钱的来源就十分可疑,是从东南亚汇入的。我们汉东省目前与东南亚地区并没有大型的官方合作项目,反倒是我们本地的企业,去东南亚投资的不少。这种资金流向,本身就值得深究。”
“其次,”他继续深入分析,“如果这真是达康同志试图隐匿的非法收入,操作手法显得过于粗糙和不合常理。通过外币汇入,还要经过复杂的换汇和入境监管,远不如直接在境外开设一个隐秘的外币账户,或者通过地下钱庄等更为隐蔽的渠道来处理来得安全。这种做法,更像是为了故意留下线索,引人注目。”
“那么,高副书记,你如何解释田杏枝那个账户的存在呢?”沙瑞金没有让高育良继续发挥下去,直接打断了他,抛出了最核心的问题,“账户是欧阳菁违规开设的,这笔来路不明的巨款也确实在里面待过,这是客观事实。”
高育良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他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之前侯亮平名下那来历不明的四百万,调查到最后,不也是因为牵扯到背景复杂的“四大家族”而被暂时挂起来了吗?
如今李达康这看似问题更大的一千两百万,恐怕最终也难逃被“束之高阁”、冷处理的命运。
沙瑞金显然不愿意在证据链尚不完美,且可能牵涉更复杂背景的情况下,轻易启动对一位省委常委的正式调查。
但是,高育良岂会甘心让这件事就这么轻轻放过?他精心引导话题,可不是为了给李达康脱罪的。
“沙书记,关于田杏枝的账户,其实也很好解释。”高育良话锋一转,手指点着报告上的几行字,“虽然那一千两百万的来历可能存疑,甚至可能是栽赃。但是,报告中提到的,关于‘解决幼儿园编外老师编制待遇的专项资金’这件事,本身是真实存在的!市政府确实有过这项预算安排,相关的文件也都齐全。”
他刻意在这里停顿了一下,让沙瑞金消化这个信息,然后才意味深长地补充道:“而且,根据我们了解到的情况,达康书记对设立这笔专项资金,以及其初步的使用构想,是知情的。”
“哦?老高,你的意思是……达康同志可能指示或者默许了他表妹参与操作这笔资金?”沙瑞金的眉头挑了起来,语气带着探究的意味。
他听出了高育良的弦外之音——即使那1200万定不了性,但在专项资金的管理和使用上,李达康依然可能存在违规甚至失职的问题。
“没有,沙书记,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请您不要误会。”高育良立刻摆手否认,撇清自己的指控嫌疑,但他随即又抛出了另一个关键信息,“不过,根据田杏枝本人的供词,她声称自己从来就没有见过,也没有持有过这张银行卡。”
这个矛盾点被高育良轻描淡写地抛了出来——账户以田杏枝名义开设,她却声称从未见过卡。那么,卡在哪里?谁在控制?
沙瑞金立刻捕捉到了这个漏洞,他转头看向侯亮平,语气严肃地问道:“亮平同志,这张关键的银行卡,你们找到了吗?”
“报告沙书记,还没有!”侯亮平摇了摇头,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了办案受阻时的困惑与一丝未能竟全功的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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