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瑞金的办公室里,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他手指重重敲在办公桌上那份关于祁同伟的简报上,声音冷得像冰:“育良书记,这件事性质极其严重,绝对不允许!祁同伟同志是我省的公安厅长,是执法者的表率!他的公务车后备箱里,长期私放一支高精度狙击步枪,这算什么?他想干什么?准备随时上战场吗?还是汉东的治安已经恶化到需要公安厅长亲自抱着狙击枪上一线了?!”
他想干什么?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为了在关键时刻……狙杀你这个阻碍他晋升副省长的拦路石!
高育良想起自己之前与祁同伟那次极不愉快的谈话,他苦口婆心让祁同伟收敛,甚至点明了其中的政治风险,可祁同伟非但不听,反而梗着脖子顶了回来,言语间充满了被逼到绝路的戾气。
然而,心里这么想,话却不能这么说。
高育良脸上堆起惯有的、温和而略显疏离的笑容,身体微微前倾,用一种探讨工作般的语气说道:“沙书记,您先别动气。同伟同志跟我解释过,他说这完全是出于工作需要,是为了‘有备无患’。您想,他作为公安厅长,肩负着打击严重暴力犯罪、处置突发极端事件的职责。配备一支性能可靠的狙击步枪,也是为了在关键时刻,能够更有效、更精准地打击犯罪分子,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嘛。他的出发点,或许还是好的。”
“出发点好?育良书记,这种解释能服众吗?能通过组织审查吗?”沙瑞金的怒气并未消减,反而因为高育良的“开脱”更盛了几分,“一个高级领导干部,行为如此失矩,思想如此危险!我看,祁同伟同志已经不再适合担任公安厅长这么重要的职务了!”
他没有直接提违纪,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以祁同伟在公安系统经营多年的根基,这支枪的手续必然是“完备”的,查备案记录肯定挑不出毛病,但这背后的意图,才真正让人不寒而栗。
高育良见沙瑞金态度强硬,便不再纠缠狙击枪的具体问题,而是话锋一转,姿态反而更加放松,甚至向后靠在了椅背上,摆出了谈判的架势:“沙书记,关于您上次的提议——让同伟同志转任省检察院检察长,我回去后认真考虑了,也再次找他深入谈过话了。”
他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同伟同志从警二十四年,职业生涯的绝大部分时间都奉献给了公安战线,只有在早期,加起来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在法院和检察院有过短暂的工作经历。他对公安工作有着深厚的感情和丰富的经验。”
“育良书记,我们的干部讲究一专多能,也要能上能下嘛。”沙瑞金皮笑肉不笑地回应,“我让他去检察院,是平级调动,甚至可以说是为他解决了副省级的待遇问题,这是重用,怎么,难道提拔他,他还有情绪了?”
要知道,省检察院可是副部级单位,比公安厅要高出一格!
公安厅权利再大,也只是正厅级单位,虽然全国大部份公安厅厅高配了副省级,但也只是公安厅厅长本人高配,而非整个单位是副省级。
省检察院、省法院和省政府又称为一府两院,不比公安厅好?真是不知所谓!
“这倒不是有情绪。”高育良轻轻摇头,随即抛出了他准备好的“杀手锏”,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为了更好地评估这件事,我还专门和程度书记交换了一下意见。程书记认为,我们汉东省情复杂,大型企业多,流动人口基数大,社会治安面临的压力长期存在。“
高育良厅下来组织一下语言:”祁厅长二十多年的公安工作经验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在这个时候临阵换将,恐怕不利于全省治安大局的稳定。他的建议是,让祁厅长把这届任期干满,再根据实际情况考虑调整,似乎更为稳妥。”
好你个高育良!自己出面阻拦还不够,又把程度这尊“神”抬出来压我!
明明知道程度现在在省委里影响力特殊,他这一票的态度,很多时候能左右摇摆派的倾向。你这分明是借力打力,用程度的势来跟我抗衡!
沙瑞金的脸色瞬间阴沉了几分,但他强行压住了火气,没有立刻发作。
办公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两位汉东顶级的政治人物,围绕着祁同伟的去留,进行着一场没有硝烟却暗潮汹涌的较量。
“育良书记……”沙瑞金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鹰隼般死死锁定高育良,几乎是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认、为,祁同伟同志,已经不再适合继续留在公安厅长这个关键岗位上了。必须、立刻、进行岗位调整!”
他的态度异常坚决,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沙瑞金心里非常清楚,公安系统作为国家暴力机关的核心,掌控着全省的治安力量和侦查手段,对于他下一步彻底整顿汉东官场、稳固自身权力至关重要。
这块阵地,他绝不会轻易放弃,更不可能让它继续掌握在明显与自己离心离德、甚至可能构成威胁的祁同伟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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