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视组的谈话室内,气氛肃杀。
陈学东部长端坐主位,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目光平直地看着坐在对面的李达康,开门见山地抛出了尖锐的问题:“达康同志,请你向组织说明一下,你与前妻欧阳菁的关系问题。”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李达康腰板挺得笔直,脸上是惯有的严肃表情,回答得清晰而坦然:“陈部长,于组长,欧阳菁是我的前妻。她此前担任京州城市银行的副行长,主要分管信贷审批业务。关于我们已经离婚的事实,以及相关情况,我本人已经向汉东省委,特别是向沙瑞金书记做过详细的书面和口头汇报。”
他试图将此事定性为已经向组织报备过的个人事务。
“达康同志,”于副组长立刻接过话头,语气咄咄逼人,“我们了解到,你是在欧阳菁被有关部门带走调查之前,非常‘及时’地办理了离婚手续,而且,还是特意让民政局的同志上门服务的。有没有这回事?”
他的问题像一把刀子,直指李达康可能存在的“政治避险”动机。
李达康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依旧保持着镇定:“陈部长,于组长,关于这件事,我需要做一些说明。我与我前妻欧阳主要是因为性格方面……”
“等等,达康同志!”于组长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强调道,“我们现在是代表组织与你进行正式谈话,请你使用规范称谓,欧阳菁就是欧阳菁,不要用‘欧阳’这样带有个人情感色彩的模糊字眼!”这是一种刻意营造的心理压力。
李达康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快:“好的,于组长。我与欧阳菁育有一个女儿,目前在国外攻读大学。最初是因为我从金山县调任林城市,而欧阳菁的工作关系一直留在京州城市银行系统,长期两地分居,加上双方性格确实存在较大差异,导致我们之间的感情很早之前就出现了裂痕,可以说是名存实亡。关于离婚这个话题,我们实际上已经断断续续讨论了很多年……”
“达康同志,请你抓住重点陈述!”于组长再次粗暴地打断了他,脸上写满了不耐烦,“不要在这些细枝末节上绕圈子!”
这种接二连三的打断,让李达康心中愠怒渐生。他好歹是省委常委、京州市委书记,手握重权的副部级大员,即便是省委书记沙瑞金与他谈话,也会给予基本的尊重,何曾受过这等近乎审讯般的对待?
“于组长,我们还是让达康同志把话说完嘛。”陈学东部长适时地开口,做了一个“请继续”的手势,语气相对平和,稍稍缓和了一下紧张的气氛。
李达康强忍着怒气,整理了一下思路,语速加快了几分:“陈部长,于组长,总而言之,自从我从金山县调到林城,以及欧阳菁从金山农信社随改制进入京州城市银行之后,我们夫妻的感情就出现了严重问题,之后一直处于分居状态,联系很少。关于离婚的商议,也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这一点,你们可以向欧阳菁本人核实。”他顿了顿,目光直视于组长,
“至于你们提到的,请民政局工作人员上门办理离婚手续这件事,我承认,在方式方法上,我考虑得不够周全,可能引起了不必要的误解。”
“仅仅是不够周全?只是欠考虑?”于组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强烈的质疑和压迫感,仿佛抓住了什么致命的把柄。
李达康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不再掩饰自己的不满,语气变得冰冷而强硬:“于组长!我说‘欠考虑’是出于对组织谈话的尊重和个人的谦逊,但这并不代表我真的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们汉东省近年来一直在大力推行‘只跑一次’、甚至‘政务上门’的服务改革,旨在方便群众,提高行政效率!”
“我作为一名党的领导干部,在处理个人婚姻问题时,为了避免在公共场合引起不必要的围观和议论,为了将社会影响降到最低,选择使用组织提倡的‘政务上门’服务,请问这有什么不妥?难道领导干部就不能享受便民政策吗?”
“还是说,于组长认为,我应该大张旗鼓地去民政局排队离婚,闹得满城风雨,才算是符合程序,才算是有担当?”
他的反击有理有据,寸步不让,直接将于组长的质问顶了回去,谈话室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达康同志,请你不要激动,我们这只是正常的组织谈话程序。”陈学东部长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放缓,适时地扮演起“红脸”的角色,试图安抚李达康明显升腾的怒气。
“我激动?我激动了吗?!”李达康双眼微突,声音不自觉地拔高,手掌“啪”地一下拍在沙发扶手上,“陈部长,我倒想问问你们,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有你们这样进行组织谈话的吗?这分明是审问犯人的架势!”他积压的不满终于爆发出来,脸色因愤怒而微微涨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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