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书记,你怎么看国富同志?沙瑞金拿起青瓷酒壶,琥珀色的酒液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缓缓注入程度的杯中。灯光下,酒面泛着细碎的金光,映得程度的脸有些发红。
程度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杯底在红木桌面上磕出清脆的声响。我不喜欢这位田书记!他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像是被酒精冲开了理智的闸门。
沙瑞金的手指在酒杯边缘轻轻摩挲,脸上依然挂着和煦的笑容:喜不喜欢,可不是评价一个同志的标准啊。他转头看向正在剥橘子的高育良,育良书记,你说是不是?
高育良将一瓣橘子送入口中,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程书记,评价干部要讲事实、摆依据。
事实?程度又给自己倒了杯酒,酒液洒出几滴在桌布上,很快晕开一片深色痕迹。育良书记,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田书记调到我们省快一年了吧?
高育良看了眼腕表上的日历,沉吟道:还差一个半月就满一年了。他说话时,目光却落在沙瑞金身后的那幅《江山如此多娇》上,画角处有个不起眼的收藏印。
程度突然拍了下桌子,震得碗碟叮当作响:这位同志,来了我省以后,就干了一件事——改组省纪委!他打了个酒嗝,说是改组,其实就是把处科室重新分配了一下。更可笑的是.......他压低声音,身子往前倾,各种小道消息都是他在传。
沙瑞金眉头微蹙,手中的酒杯停在半空:哦?什么小道消息?
沙书记,前段时候省里在传沙李配,是不是真的啊?程度眯着眼睛,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的一声,高育良手中的橘子掉在了地上。他弯腰去捡,借机掩饰脸上的惊讶。
沙瑞金放下酒杯,瓷杯与玻璃转盘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沙李配?我怎么从没听说过?他转向高育良,育良书记听说过吗?
高育良直起身,轻轻摇头:我也是头回听说。
程度晃着酒杯,酒液在杯壁上挂出浅浅的痕迹:前不久,田书记来吕州讨论月牙湖生态环境的历史问题,亲口提到了沙李配这个话题。他故意顿了顿,他说......这是沙书记的意思。
胡说八道!沙瑞金猛地拍案而起,桌上的碗碟都跳了一下。他很快意识到失态,又缓缓坐下,整理了下西装袖口,堂堂一个省纪委书记,成天的,没有根据的事情也乱传?
程度醉眼朦胧地点头:对,据说!田书记当时跟我说的就是!他模仿着田国富的语气,手指在空中画着圈。
高育良适时地拉了拉程度的袖子:程书记,你喝多了。
沙瑞金却笑着摆摆手:酒醉心明白嘛。平时我们还听不到程书记的心里话呢。他给程度又斟了杯茶,酒话不必当真,育良书记,我们听听也就罢了。
对,我心里明白得很!程度重重地点头,端起茶杯却洒了大半。他盯着茶水上漂浮的茶叶,突然低声说:田书记还说.......说沙书记您.....是带着特殊任务来人,目的就是查赵.......
说到这里,程度感觉好像说错话了一样,突然停了下来:“喝多了,喝多了!呵呵......有些失态,沙书记,育良书记,别见怪!别见怪......
话没说完,高育良的茶杯突然打翻,茶水在桌布上漫延开来,像一张不断扩张的地图。
沙瑞金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滴敲打着屋檐,发出细密的声响。
远处传来一声闷雷,仿佛在回应着屋内突然凝重的气氛。
良久的沉默后,窗外的雨声渐渐密集起来,打在庭院里的芭蕉叶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沙瑞金缓缓抬起头,目光在程度酡红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又转向窗外阴沉的天空:看来程书记是真的喝多了。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叩击,节奏略显凌乱,育良书记,要不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
高育良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阴沉。他当然清楚程度是在装醉——这位吕州市委书记的酒量在汉东官场是出了名的,号称千杯不醉。
去年在省委招待会上,程度一个人就喝倒过三个地级市的常委,最后还能清醒地做总结发言。今天这才喝了不到八两,怎么可能会醉?
我送程书记回去。高育良站起身,西装下摆不小心带倒了面前的茶杯,残余的茶水在桌布上洇开一片深色痕迹。
他不动声色地用纸巾按住水渍,眼角余光却在观察沙瑞金的反应。
沙瑞金似乎心不在焉,目光游离在房间角落的那幅山水画上。
程度刚才的话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他的心里。赵.....字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这是王家老爷子私下交代他查办的机密事项,连他老婆都不知道。
田国富不可能知道,除非......很快,沙瑞金又否定掉了这个想法!
那就麻烦育良书记了。沙瑞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起身时衣袖扫到了筷子架,银筷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侍立在门口的白秘书立刻上前收拾,却被沙瑞金一个眼神制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