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的门帘在身后落下,隔绝了王主吏那看似沉稳实则冷酷的身影,却隔不断那口无形黑锅沉甸甸压下来的绝望。阳光刺眼,晃得陈默(章默)眼前发花,耳朵里嗡嗡作响,仓啬夫和其他吏员匆忙逃离的脚步声像是隔了一层水幕,模糊而不真切。
孙令史那平直无波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如同催命的符咒:“章令史,请随我来调阅相关卷宗。”
陈默(章默)麻木地转动眼珠,看向孙令史。那张白净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公事公办,冷静得可怕。仿佛刚才在堂上发生的那场**裸的栽赃陷害,与他毫无干系,他只是一个负责引导流程的工具。
工具?陈默(章默)心里冷笑。恐怕不仅仅是工具,而是精心设计的执行者之一。王主吏负责定调施压,仓啬夫负责哭诉表演,而孙令史,则负责“协助”自己完成认罪材料的整理,将整个过程披上合乎程序的外衣。
他还能怎么办?
认罪?乖乖在这莫须有的罪名上签字画押,然后等待不知道何时会落下的屠刀?或许能多活几天,但最终结局早已注定。
反抗?大声疾呼自己是冤枉的?证据呢?那伪造的签名的指印就是铁证!指责上官勾结?那只会死得更快更惨,甚至可能“被自杀”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
巨大的无力感如同冰水,浇灭了他方才在堂上涌起的那一丝愤怒的火焰,只剩下刺骨的寒冷和窒息感。他感觉自己就像跌入了一个精心编织的蛛网,越挣扎,缠得越紧。
【生存点奖励任务更新:【在军械黑锅事件中存活】。奖励:【高级背锅侠】称号(吸引仇恨度 20,甩锅成功率-50%)】
系统那冰冷而讽刺的提示音适时地响起,像是在他濒临崩溃的神经上又狠狠抽了一鞭子。
存活?这奖励称号是嫌他死得不够快吗?
一股极其强烈的、源自多次死亡积累下的怨愤和不甘,猛地从他心底最深处窜起!
不行!绝不能就这么认了!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得这么憋屈,这么不明不白!就算明知道希望渺茫,他也必须做点什么!哪怕只是为了在下次轮回时,能对着系统骂一句“老子尝试过了”!
求生的本能,或者说,是拒绝接受这种荒谬命运的反抗本能,在这一刻压倒了绝望。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感,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大脑在飞速运转。
王主吏他们设的这个局,看似完美,但真的就天衣无缝吗?任何阴谋,只要实施了,就必然会留下痕迹!尤其是在这个信息记录和传递效率低下的时代,伪造文书更需要多方配合,环节越多,出纰漏的可能性就越大!
那批军械是月前出库的?那么,相关的记录绝不可能只有仓廪出入簿册那一份!调配军械的命令从何而来?接收军械的部队番号是谁?安排的民夫是哪些人?押运路线是如何规划的?这些环节,难道都能做得滴水不漏?
只要有一个环节对不上,就能成为突破口!哪怕不能完全洗清嫌疑,至少能制造混乱,拖延时间,或者……把水搅浑!
想到这里,陈默(章默)原本死寂的眼神里,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近乎疯狂的光亮。
他看向孙令史,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顺从甚至带着点认命后的麻木:“有劳孙令史带路。”
孙令史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他如此快就“平静”下来有些意外,但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引路。
存放卷宗的地方是位于据点角落的一间土坯房,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竹木和墨汁混合的古怪气味。一卷卷竹简、木牍堆积在简陋的木架上,上面落满了灰尘,许多地方甚至结了蛛网。显然,这里的日常管理也相当疏懒。
“相关卷宗皆在此处。”孙令史指着一个相对较新的架子,“这是近两个月的物资调拨记录、人员派遣记录以及相关行文副本。章令史可自行查阅。若有疑问,可来问我。”他顿了顿,补充道,“王主吏要求三日内具牍上报,时间紧迫,望章令史抓紧。”
说完,他竟真的找了个靠门的席子坐下,闭目养神起来,似乎打定主意只做监督,绝不插手。
陈默(章默)看着那堆积如山的卷宗,心里刚刚升起的那点勇气差点又被压垮。在这浩如烟海的故纸堆里,寻找可能存在的、细微的破绽,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只有三天时间!
但他没有退路。
他走到架子前,深吸了一口那污浊的空气,开始动手。
他首先找的就是那该死的“月前”的时间段。手指拂过冰凉的竹简和木牍,灰尘簌簌而下。他小心翼翼地翻找,按照日期索引,将可能相关的卷宗一摞摞搬下来,堆放在旁边的破旧木案上。
很快,案上就堆起了一座小山。
陈默(章默)席地而坐,拿起第一卷竹简,展开。
是郡府下发的要求各地筹措军械支援前线的行文副本。上面有接收的日期和经手人的印鉴。他仔细核对了日期,确实在一个多月前。印鉴是王主吏的。看起来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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