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默手下的残兵被编为独立一屯,驻扎在营地西侧边缘,靠近辎重区。这里相对前线安静许多,但也弥漫着牲口、草料和皮革混合的沉闷气味。几天休整下来,借助这具身体强悍的底子和充足的食物,他的伤势已好了七七八八。手下那近两百号人,也从最初死里逃生的麻木中逐渐恢复了些许生气,至少眼睛里有活气了,不再像刚从土里刨出来的陶俑。
然而,麻烦总是如影随形。
这日清晨,军令传来:各部统计并上交此次巨鹿之战的斩获,以首级和缴获的重要军械、旗帜为凭,核算军功。
命令一下,原本还算平静的营地瞬间像被投入巨石的池塘,沸腾起来。士兵们,无论是刚补充进来的新血,还是项默带来的老兵,眼睛都红了。军功,意味着爵位、田宅、奴隶,是底层士卒改变命运的唯一阶梯,也是军官们晋升的硬通货。
项默不敢怠慢,立刻召集手下几个幸存的伯长、什长,清点堆积在屯驻点角落的那些用石灰粗略处理过、面目狰狞的首级,以及几面破损的秦军旗帜和几副还算完好的秦军军官铠甲。
“屯长,咱们这回……斩获不算少啊!”一个脸上带疤的伯长,名叫黑豚,搓着手,兴奋地指着地上那几十颗龇牙咧嘴的首级,“光是这‘披甲锐士’的首级就有七八颗,还有这面‘五百主’的认旗!够兄弟们换个好出身了!”
项默看着那些散发着异味、引来苍蝇嗡嗡盘旋的头颅,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作为现代人,他实在难以对这种“军功章”产生任何兴奋感。但他必须适应。他强迫自己冷静地点点头:“仔细核对,莫要出错,更不可虚报。”
“放心吧屯长!规矩俺们都懂!”黑豚咧着嘴,露出黄牙。
然而,就在他们小心翼翼地将首级和缴获物分类、准备送往军法官处核验时,一队约莫十人的士兵,在一个身材高壮、面色倨傲的什长带领下,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他们隶属于钟离昧麾下另一支主力“陷阵营”,平日里就眼高于顶。
那什长目光扫过项默他们整理好的“战利品”,尤其在那些披甲锐士首级和那面五百主认旗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哟,项屯长,收获不小啊。”那什长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语气却没什么敬意,“兄弟们这几日巡防辛苦,昨夜还在营地外围撞见几个鬼鬼祟祟的秦军溃兵,费了好大劲才拿下。这不,刚回来,就听说要核算军功了。”
他身后一个士兵立刻提溜出两颗血淋淋、看起来刚砍下不久的首级,扔在地上。那首级上的头盔确实是秦军制式,但甲胄普通,与项默他们缴获的“锐士”首级相比,价值天差地别。
项默心中警铃大作。来者不善。他不动声色地问道:“这位兄弟是何意?”
那什长嘿嘿一笑,指着项默他们那堆缴获里品相最好的几颗锐士首级和那面认旗:“也没啥,就是觉得……这几颗首级,还有这旗子,看着眼熟。好像是我们前几日追击时,被一股溃兵趁乱带走的。没想到被项屯长的弟兄‘捡’到了。你看,这是不是……物归原主?”
“放你娘的屁!”黑豚当场就炸了,拔出腰间的短剑,眼睛瞪得溜圆,“这他妈是老子带人从三个秦军屯长包围里抢出来的!老子背上还挨了一刀!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你叫它一声它答应吗?”
那什长脸色一沉:“怎么?想动手?证据?这两颗溃兵首级就是证据!他们临死前亲口承认抢了我们的斩获!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杀了他们,又把我们的东西昧下了?”
这简直是**裸的讹诈!逻辑漏洞百出,但在这种只认拳头和背景的环境下,逻辑往往是最无用的东西。对方明显是看他们人少,又是新并入的,仗着是钟离昧的亲信部队,想来强行分一杯羹,甚至想吞掉最大的功劳。
项默手下其他士兵也纷纷怒骂着围了上来,兵器出鞘的声音此起彼伏。对方那十来人也不甘示弱,刀剑相向。气氛瞬间剑拔弩张,械斗一触即发。
【叮!突发任务:“首级保卫战”。检测到低烈度内部冲突。选项A:据理力争,血溅五步。(评价:勇猛过人,智商感人。生存概率:30%)选项B:忍气吞声,任人宰割。(评价:怂包典范,后续将被持续吸血。生存概率:50%,但尊严清零。)选项C:寻找仲裁,利益交换。(评价:开始动脑子了,但风险在于仲裁官是否讲理。生存概率:65%)请选择。】
项默脑子飞速转动。硬拼?对方人少但更精锐,而且一旦见血,无论胜负,在军中械斗都是重罪,尤其他们还是“新人”,肯定吃亏。忍让?那以后就别想在这军营里混了,谁都能来踩一脚。只能选C!
“都住手!”项默猛地喝道,声音压过了双方的叫骂。他上前一步,隔开几乎要贴到一起的黑豚和对方什长,目光冷冷地看向那什长:“兄弟,空口无凭。你说这是你的,我说这是我的。在此动武,惊动了军法官,对谁都没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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