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利完成第一次侦察任务,并没有让日子变得轻松。疤脸张似乎觉得这帮新兵蛋子经此一遭开了点窍,于是变本加厉地操练他们。骑射、格斗、负重越野……花样翻新,强度递增。每天回到营帐,所有人都像被抽掉了骨头,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倒头就睡。
陈默感觉自己这具身体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适应着这种高强度的消耗。肌肉的酸痛依旧,但恢复得似乎快了些;粗糙的食物难以下咽,但胃袋的灼烧感减轻了,身体甚至开始从那些粟米和咸菜里榨取可怜的能量。这大概就是乱世底层小强的生命力吧,他想。
这天下午,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浇熄了训练场上的尘土,也暂时中止了疤脸张的魔鬼课程。众人如同得了大赦,狼狈地逃回营帐躲雨。雨水敲打着营帐的毡布,发出沉闷的噼啪声,空气中弥漫着土腥味和水汽。
陈默正想抓紧时间眯一会儿,老王头却掀开帐帘,探进半个身子,雨水顺着他的斗笠边缘往下淌。他浑浊的眼睛扫过一群瘫在草铺上的“死狗”,撇了撇嘴。
“一个个的,蔫了吧唧的,雨一淋就现原形了?”老王头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沙哑和嘲弄,“都起来,别挺尸了。趁着下雨没法操练,老子给你们开开小灶,上点真东西。”
真东西?众新兵面面相觑,有些茫然。李狗蛋第一个弹起来,满脸期待:“王什长,是教我们新的杀人技吗?”
“杀你个头!”老王头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就你们这三脚猫的功夫,真遇上硬茬子,够人家塞牙缝吗?老子教你们的是怎么活命!比那些花架子实在多了!”
活命?这个词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就连陈默也支棱起了耳朵。在经历了数次花样死亡后,他对“活命”二字的渴望,远超任何武功秘籍。
老王头把他们带到营帐后方一个稍微能挡雨的马料棚底下。棚子里堆着干草,散发着混合着马粪和草料的气味,不算好闻,但总算不用直接淋雨了。十来个新兵挤在一起,眼巴巴地看着老王头。
老王头也不废话,直接蹲下身,随手捡起一根小树枝,在泥地上划拉起来。
“第一课,辨痕识敌。”他用树枝点着地上被他划出的几道痕迹,“瞧见没?这是马蹄印,这是车辙印。别光看热闹,得看出门道。”
他指着一个较深的马蹄印:“印子深,边缘清晰,说明马壮,负重不轻,可能是战马或者驮马。印子浅而乱,可能是轻骑或者探马。”又指向一道车辙,“车轮宽窄、深浅,能看出拉的是粮车、辎重车,还是战车。再看看这印子旁边的泥土,是刚翻起来的,还是被雨打模糊了的?这就能判断对方过去多久了。”
他抬起头,看着一脸懵逼的新兵们,哼道:“不懂?打个比方,你们要是看见一路又深又乱的车辙印,旁边还有不少新鲜的屎橛子,那八成是敌人的大队辎重过去了,跑不快,是好目标,但也可能护卫不少。要是只有几行轻浅的马蹄印,干干净净,那麻烦就大了,说明对方的斥候可能就在附近,正盯着你们呢!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赶紧缩起来,或者想法子溜!”
他用最粗俗的语言,讲着最实用的战场侦察学。陈默听得极为认真,这可比系统那冷冰冰的提示有用多了。他甚至在脑子里自动对比起之前轮回中见过的不同军队的痕迹,发现老王头说的虽然粗糙,但大方向没错。
“第二课,观烟判势。”老王头扔掉树枝,指了指远处雨幕中隐约可见的、汉军大营方向升起的几缕炊烟,“瞧见那烟没?别看它不起眼,里面也有学问。”
“烟柱直上,说明天气晴好无风,也可能是营地规整,灶台多而集中。烟柱散乱飘忽,可能是天气变坏有风,也可能是营地杂乱,或者……是敌人故意弄出来的疑兵之阵,吓唬人的!”
“再闻闻味儿!”老王头夸张地吸了吸鼻子,“咱营里的炊烟,主要是粟米和柴火味儿。要是你们顺风闻到一股子烤羊肉的膻气,或者别的什么香喷喷的怪味儿,嘿,那乐子就大了!要么是撞上敌人正在开饭,戒备松懈,是偷袭的好机会;要么就是撞上了你们绝对惹不起的硬骨头,人家伙食比你们好太多了,赶紧跑吧!”
众人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气氛活跃了些。陈默却心中凛然,这看似玩笑的话,实则点出了通过生活细节判断敌军规模和状态的重要性。
“第三课,也是最重要的一课,”老王头的神色严肃起来,压低了声音,“真撞上了敌人,该怎么办?”
新兵们立刻屏住了呼吸。
“老子送你们十个字,”老王头伸出两根手指,“打得过就阴,打不过就溜!”
“啊?”李狗蛋没听懂。
“蠢!”老王头骂道,“‘阴’,就是偷袭、打闷棍、设陷阱!别讲什么狗屁道义,活下来才是硬道理!人数相当或者比对方多,地形有利,那就别犹豫,怎么省力怎么来,弓箭、弩箭先招呼,别傻乎乎地冲上去拼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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