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阳收敛气息,如同剑煞之风中的一片枯叶,沿着噬剑魔心遁走时残留的那丝微弱轨迹,向着葬剑渊更深处潜行。
越是深入,地势越发奇诡。不再是单纯的向下,而是出现了无数纵横交错的巨大裂隙,如同大地的伤疤,深不见底。这里的剑煞浓郁得几乎化为液态,形成灰黑色的煞气溪流在裂隙底部流淌,其中沉浮着无数残缺不全的剑器碎片,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怨念与不甘。寻常金丹修士在此,恐怕撑不过一炷香便会神魂被蚀,肉身崩解。
姜阳周身泛着淡淡的五色光华,“煞骨”微微共鸣,将侵袭而来的凌厉煞气大部分抵挡、分流,小部分则被他引导,继续缓慢淬炼着尚未完全转化的骨骼,同时默默感悟着其中蕴含的万千破碎剑意。他的《五行感知术》在这里受到了极大压制,只能探查周身百丈范围,但也比肉眼观察要清晰得多。
前行数十里,在一处尤为宽阔、煞气几乎凝成实质的裂隙边缘,姜阳停下了脚步。
他的目光,被裂隙底部一具盘膝而坐的遗骸所吸引。
那遗骸不知在此存在了多少岁月,血肉早已腐朽殆尽,只剩下一具晶莹如玉、却隐隐透着暗金色泽的完整骨架。骨架盘坐的姿态依旧稳固,仿佛亘古如此。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柄样式古朴、通体暗红、布满了锈迹与裂纹的长剑,正插在这具骸骨的胸骨之间,剑尖透背而出!
即便隔得如此之远,姜阳也能感受到那柄残剑之上散发出的、一种历经万劫而不磨的惨烈剑意,以及那骸骨玉质骨骼中残留的、一丝虽死犹存的磅礴威压!
“这是……至少是化神期以上的剑修遗骸!”姜阳心中震动。能在这葬剑渊最深处保持尸骨不朽,其生前修为定然通天!而那柄穿透其胸口的残剑,也绝非凡品,其上萦绕的剑意,带着一股焚尽八荒、却又死寂归墟的矛盾意境,令人心悸。
他小心地向下攀爬,靠近那具遗骸。越是靠近,那股惨烈剑意越是清晰,仿佛能听到远古战场上的厮杀与剑鸣。
就在他距离遗骸不足十丈之时,异变突生!
那柄插在骸骨胸口的暗红色残剑,猛地发出一声低沉嗡鸣!剑身之上的锈迹簌簌掉落少许,露出下面暗红如血、仿佛依旧在流动的剑体!一股凝练到极致的煞气剑意,如同苏醒的凶兽,骤然锁定姜阳!
嗤!
一道细如发丝、却凝练无比的暗红色剑气,自残剑上激射而出,速度快到超越了神识反应,直刺姜阳眉心!这一剑,蕴含的并非简单的锋锐,而是一种“寂灭”与“焚烬”的法则真意,仿佛能直接湮灭神魂,焚毁道基!
危险!极致的危险!
姜阳浑身汗毛倒竖,几乎是本能地,将刚刚炼成的“煞骨”之力催动到极致,同时混沌五行灵光凝聚于指尖,一指点出!
“混沌指!”
指尖与那道暗红剑气碰撞!
没有声音,姜阳只觉一股灼热与死寂并存的力量顺着手臂经脉疯狂涌入,所过之处,经脉剧痛,仿佛要被同时焚烧和腐朽!他闷哼一声,整条右臂瞬间麻木,身形被那股巨力震得倒飞出去,狠狠撞在裂隙岩壁上,喉头一甜,险些又喷出血来。
好恐怖的剑气!仅仅是一道自主护体的残留剑意,竟有如此威力!
那暗红残剑发出一击后,并未继续攻击,只是微微震颤着,剑尖依旧指着姜阳的方向,散发着警告与排斥的意念。
姜阳稳住身形,压下翻腾的气血,看着那柄残剑和玉骨骷髅,眼神变幻。这残剑有灵!它在守护这具遗骸!
他不再贸然靠近,而是盘膝坐在原地,尝试以自身剑意与那残剑沟通。他释放出自己感悟的混沌五行剑意,其中既包含生灭轮转,也融入了这段时间在葬剑渊淬炼出的各种煞气剑意,包罗万象,却又带着一种独特的包容性。
起初,那暗红残剑毫无反应,剑意依旧凌厉排斥。
姜阳不急不躁,如同老僧入定,不断以自身剑意去触碰、去感应那残剑散发出的“寂灭焚烬”之意。他不再试图对抗,而是去理解,去解析。
时间一点点流逝。
渐渐地,那暗红残剑的震颤频率似乎发生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变化。它似乎从姜阳的混沌剑意中,感受到了一种能与它自身意境并存,甚至……隐隐包容其特性的广阔道韵。
不知过了多久,那残剑发出的警告剑意缓缓收敛。它依旧插在骸骨胸口,但不再针对姜阳。
姜阳知道,他初步得到了这柄剑灵的认可。他再次起身,缓缓靠近。
这一次,没有再受到攻击。
他来到遗骸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晚辈姜阳,误入此地,惊扰前辈安眠,望请见谅。”
玉骨骷髅寂然无声,唯有那暗红残剑,微微闪烁了一下。
姜阳目光落在遗骸手指所掐的一个古怪剑诀之上,又看了看其身旁岩壁上,以指力刻画的、已经被岁月和煞气侵蚀得模糊不清的几行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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