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母将一本旧笔记本轻轻放在贾以沫手中,牛皮封面已有些磨损,烫金的云纹却依然清晰。
贾以沫接过时,指尖微微发颤,几乎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她垂眸看着手中的笔记本,仿佛捧着滚烫的炭火。
对于凌云峰,她始终怀着深深的亏欠。当年,她断崖式分手,不告而别,斩断所有联系,像人间蒸发一样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这份愧疚,如同一个滚烫的烙印,经年累月,非但没有模糊,反而更深地刻在她心底最柔软、最不敢触碰的地方。
她几乎不敢去想象,在这本日记里,在那个她决然离开后凌云峰的世界里,自己会是怎样一种不堪、绝情的存在。
他是不是把所有的怨恨、失望、不解与痛苦都倾注其中?
每一个字,会不会都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在她事隔多年后想要弥补时,再次精准地刺穿她伪装的平静,让她痛彻心扉?
某天夜深人静时,贾以沫终于鼓起勇气,在昏黄的台灯下翻开了笔记本。
扉页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少女穿着干净的白色校服,神情肃穆,却生了一双含水的杏眼 ,眼波流转间,藏着不谙世事的纯真与倔强。
那是大二时的她,青涩、美好,却也让此刻的她心疼得无以复加。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微颤地翻过扉页。
笔记本的第一页,日期赫然定格在她离开后那个撕心裂肺的第一周。
墨迹潦草,晕开,像被泪水或者酒渍浸泡过。
【第一周】
贾以沫,你去了哪里?短信不回,电话关机。天空是灰色的,和我心里的颜色一样。
后来听他们说,你拖着行李箱离开了这座城市。去了巴黎。
为什么?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告诉我!求你告诉我!
明明前一天我们还在一起规划暑假去哪里旅行,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其中有一个人怎么会……说不爱就不爱了,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心像被活生生挖走,冷风灌进来,疼得无法呼吸。
贾以沫,你怎么能这么狠?
今天和苏墨尘那小子,一起喝多了,彼此哭诉“那个求而不得的人”。
看着他,就像照镜子。我们都是感情的困兽罢了。
【一个月】
你,音讯全无。我像个失去引力的游魂,在我们曾经一起布置、充满了你气息的出租屋里徘徊。
沙发上还搭着你落下的一件针织开衫,上面有你常用的那款洗发水的味道。
浴室镜柜里,你没带走的半瓶洗发水静静地立在那里。
书架第二层,你爱看的那几本小说还保持着原样……
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角落,都在凌迟我。
我快疯了。
必须写下来,把这些念头倒出来,否则我会死。
写在这里,假装你还能看见,假装你……还在。
【三个月】
所有人都劝我放下,说你不值得。
可我的记忆里全是你好的样子。
你笑起来时眼睛会弯成好看的月牙,里面盛着光。
你生气时会不自觉地抿紧嘴唇,腮帮子微微鼓起。
你担心我忙起来忘记吃饭胃不好,总是凶巴巴地逼着我喝温热的酸奶。
你在宿舍楼下等我,看到我时眼睛一亮,像只欢快的小鸟一样扑进我怀里的样子……
这些记忆,这些感觉,如此真实,如此鲜活。它们是假的吗?
如果是假的,为什么会在我的生命里烙印得这么深,这么疼?
如果是真的,你怎么能……转身得如此彻底,如此决绝?
我开始不受控制地怀疑自己,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够好,怀疑我们之间那些甜蜜的过往,是不是从头到尾都只是我一个人的错觉?
【半年了】
我强迫自己尝试接受你不会再回来的事实。
每天按时上班,处理案子,和同事讨论案情,吃饭,睡觉。
我努力扮演一个正常的、情绪稳定的成年人。
但我知道,内里,我只是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麻木的躯壳。
酒精成了我最好的伙伴。只有在喝醉后混沌的意识里,我才能清晰地“看见”你,才能短暂地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现实。
可是,宿醉醒来后的现实,往往更加冰冷,更加刺骨。
这本笔记本,成了我唯一的“清醒梦”,也是我唯一的“戒毒所”。
贾以沫,你就是我此生最难戒掉、深入骨髓的毒。
【一年了】
今天是我们“分手”的“周年忌日”。呵,多可笑的说法。
我鬼使神差地去了我们大学时常去的那家咖啡馆,坐在那个靠窗的老位置,点了一杯你最爱的、上面有漂亮拉花的焦糖玛奇朵。
你喜欢加糖,我放了很多糖。
我尝了一口,太甜了,甜得发腻,甜得……让人心里发苦。
旁边那对年轻的情侣,男孩正笨拙地拿着纸巾给女孩擦去嘴角的奶泡,女孩娇嗔地躲闪,眼里却满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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