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外的走廊里,贾以沫独自站着,隆冬的寒意透过玻璃窗渗入,让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手臂。
她低着头,脚尖无意识地在地毯上轻划,内心如同被乱麻缠绕。
既期盼着里面的谈话能顺利解决父亲的债务危机,又害怕父亲单独面对那个她曾深深伤害过的男人。
办公室内,气氛凝重却已趋于缓和。
凌云峰将一份文件轻轻推向贾父,语气沉稳而平和:
“叔叔,情况我们已经完全掌握了。您是被合伙人欺诈的无辜受害者,而不是集资案的共犯。现在主犯已经归案,这就是我们为您讨回公道的最好时机。”
贾父双手微微发颤,声音哽咽:“凌检察官,真的太感谢你了。我...我这些年...”
“叔叔,您不必这么客气。” 凌云峰抬手示意,“现在我们需要您做三件事:第一,提供所有合伙协议和转账记录;第二,配合我们完成受害情况登记;第三,相信司法公正。”
“我们已经协调警方冻结了主犯的所有资产,包括他在海外转移的资金。下周就会启动退赔程序,您这些年偿还的债务,都会在首批退赔中优先返还。”
贾父仔细地看着文件,紧绷的肩膀终于松弛下来。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再抬头时,感激之情言于意表,激动得站了起来:
“凌检察官,没有你出手帮忙,我这条老命搭进去不说,公司上下那么多员工也得跟着遭殃。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你。这份恩情,我贾家记下了。”
凌云峰轻轻按住他的肩膀,微微摆手,态度依旧谦和:“贾叔叔言重了,分内之事。”
贾父态度极为客气,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
“听以沫说,你们还是大学校友?”
“是。” 凌云峰微微颔首,目光掠过门外那个窈窕却显得有些单薄的身影,“同校,不同专业。”
贾父叹了口气,笑容变得苦涩而自责:
“唉,说起来真是惭愧。要不是被我这次的事情连累,沫沫也不用一个人远走国外,吃那么多苦,受那么多累……都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太窝囊,不中用,才让孩子跟着受罪。”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充满了一个父亲的无力和愧疚。
凌云峰正准备去拿茶杯的手顿在了半空。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看向贾父,眉头紧紧锁起:
“她是一个人去的法国?我怎么听说……是和男朋友一起去的。”
他清晰的记得,当年分手时,她亲口告诉他,她找到了“更合适的人”,并将与之一同出国。
贾父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地回道:
“男朋友?怎么可能,就她一个人。”
“出国前那段时间,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后来才告诉我,是和男朋友分手了……”
老父亲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以抑制的怒气:
“那丫头那时候伤心得不得了,问什么都不肯说!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混小子让她那么伤心,我绝不会放过他!”
“砰”的一声轻响,凌云峰手中的钢笔掉落在红木办公桌上,滚了几圈才停住。
他所有的冷静自持在这一刻出现了裂痕。
原来,根本没有所谓的“新欢”。
原来,她当年那些残忍决绝的话,都是谎言。
原来,她是一个人背负着一切,远走他乡。
巨大的震惊和迟来的了悟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心脏,带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他下意识地转头,透过门缝,望向门外那个似乎被冷风吹得微微发抖的身影,无数被刻意尘封的情感与疑问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贾父并未察觉他内心的惊天巨变,兀自站起身,感激又局促地搓着手:
“凌检察官……这次真的太感谢您了!那……我就不多打扰您工作了,后续有任何需要我配合调查的,您让沫沫转告我就行,我一定随叫随到!”
凌云峰极力压下翻腾的心绪,勉强维持着表面的镇定,起身将贾父送至办公室门口。
贾以沫立刻迎了上来,微微侧身避开凌云峰的目光,轻声对父亲说:
“爸,我先送您下楼。我……我还有些后续的手续,要单独和凌检察官确认一下。”
“好,好,你们谈正事要紧。”贾父连连点头,在女儿的陪同下走向电梯。
凌云峰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并肩下楼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
他倏地关上门,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门关上的刹那,他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靠在了冰凉的门板上,深深地、缓慢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那股汹涌澎湃的酸涩与震痛。
所有的真相碎片都已拼凑完整,尖锐地刺穿着他的认知。
他现在需要的不是追问,不是粗暴地揭开她旧日的伤疤去满足自己的疑惑。
他比谁都更清楚她骨子里的骄傲与倔强,若非当年被逼至绝境,走投无路,她绝不会用那样惨烈的方式将他推开,独自吞下所有的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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