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跳动,将赵辰那张沾血的脸映照得半明半暗。他指尖那滴鲜红的血珠已经被他吮吸殆尽,只留下一抹妖冶的红痕,在苍白的唇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熟悉的味道……”
苏凌月看着他,只觉得那股从骨髓深处泛起的寒意,比肩胛骨的伤痛还要剧烈。她上前一步,逼视着赵辰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殿下,您刚才说这批死士来历不明,手法干净得不像赵弈的人。可现在您又说这味道熟悉……”她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紧迫,“您到底想到了谁?”
赵辰缓缓抬起头。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怀中掏出那方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唇角的血迹。他的动作优雅得就像是在擦拭名贵的瓷器,完全看不出刚才那个嗜血修罗的影子。
“苏凌月。”
他开口了,声音平静得仿佛在谈论今晚的月色。
“你觉得,在这天启城里,谁最希望本宫死?谁最希望苏家倒?谁又有这个能力,养出这么一批连影阁都查不到跟脚的幽灵?”
“皇后。”苏凌月脱口而出。
这两个字一出口,屋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瞬。
苏战握着刀柄的手猛地一紧,影一的头垂得更低了。
“聪明。”赵辰赞许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这种不留活口、不留痕迹、阴毒至极的手段,本宫在那位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身上,可是见识过太多次了。”
他指了指桌上那堆断刀和袖箭。
“这些兵器看似普通,但这袖箭的机括……”他拿起一枚袖箭,轻轻一按,机括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脆响,“……是江南‘巧夺天工’坊的特制手法。而那个作坊,早在十年前就被周家——也就是皇后的娘家,暗中收购了。”
“所以,”苏战沉声道,“凶手是皇后?”
“不。”
赵辰突然笑了。他将那枚袖箭随手扔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凶手……是三皇子,赵弈。”
苏凌月和苏战同时一愣。
“殿下?”苏凌月皱眉,“您刚才明明说……”
“本宫说什么不重要。”赵辰打断了她,那双眸子里闪烁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颠倒黑白的疯狂,“重要的是……父皇会相信什么,天下人会相信什么。”
他站起身,走到苏凌月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苏凌月,我们现在需要的不是真相。我们需要一个……‘凶手’。”
“一个足够分量、足够动机、又足够让父皇震怒的……凶手。”
赵辰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皇后躲在深宫,她是国母,没有确凿的铁证,父皇绝不会动她。而且,她手里还握着太多的底牌。现在动她,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可能逼得她狗急跳墙。”
“但赵弈不一样。”
赵辰转身,在狭窄的木屋中踱步。
“他是个废物,是个弃子。他刚刚在相国寺丢尽了脸面,被父皇厌弃。他有动机——他恨我,也恨你。他有前科——他曾伪造信件构陷苏家。他有能力——他虽然被收了兵权,但谁知道他有没有私藏死士?”
“最重要的是……”
赵辰猛地停下脚步,回过头,目光如电。
“……父皇现在,需要一个借口。”
“一个可以彻底清洗朝堂、重新分配权力的借口。”
苏凌月瞬间明白了。
赵辰这是要……移花接木!
他明知道是皇后动的手,却要强行把这盆脏水泼到赵弈头上。因为赵弈好杀,赵弈好废。而杀了赵弈,就等于斩断了皇后的一条臂膀,更是在狠狠地抽皇后的脸!
“可是证据呢?”苏凌月冷静地指出漏洞,“这些死士身上没有任何标记,兵器也是普通的精钢刀。我们空口白牙,父皇会信吗?”
“证据?”
赵辰笑了。他笑得那么从容,那么自信,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影一。”
“属下在。”
“去,把那些尸体……‘处理’一下。”赵辰的声音轻描淡写,“本宫记得,三弟府上的死士,最喜欢在左臂内侧刺上一枚……‘狼头’青似?”
“是。”影一的声音没有半分波澜,“属下这就去办。保证……栩栩如生,即便是验尸官也看不出是新刺的。”
“还有。”赵辰指了指那堆断刀,“把这些刀……换成刻有三皇子府私印的制式兵器。既然要演戏,就要演全套。”
“遵命。”
影一领命而去,身影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苏战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虽然也是个杀伐果断的将军,但这种……这种从无到有、指鹿为马的阴谋手段,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
“这……这也行?”他喃喃自语。
“这就是政治,我的大舅哥。”赵辰拍了拍苏战的肩膀,那声“大舅哥”叫得自然无比,却让苏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在朝堂上,真相往往是最廉价的东西。只要利益足够,只要逻辑通顺,只要……父皇愿意信。那就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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