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宝阁顶楼雅间内,死寂与恐慌如同凝固的油脂,粘稠得令人窒息。
锦袍掌柜瘫在冰冷的地毯上,灰败的血迹在名贵的织锦上洇开,如同垂死的毒花。灵魂反噬的剧痛啃噬着他的神智,但更深的寒意却来自骨髓——方才那无形无质、却足以碾碎整座楼阁根基的恐怖威压!那不是攻击,而是警告,是宣告!宣告着整个永安城,都笼罩在那位存在无意识的阴影之下,任何异动,都如同在沉睡巨龙的鼻息下跳舞!
“走…快…”他喉咙里挤出破风箱般的嘶声,用尽最后力气推搡着吓傻的伙计,浑浊的眼中只剩下逃生的本能,“密道…带上…甲字七号库…快走!”他报出了一个只有核心成员才知道的秘库编号,里面存放着来不及转移的、价值连城的灵材和部分更隐秘的账目拓本。
伙计如梦初醒,连滚爬爬地冲向墙壁一处不起眼的浮雕,哆哆嗦嗦地按动机关。墙壁无声滑开,露出黑黢黢的通道口。他不敢再看地上如同烂泥的掌柜,连拖带拽地抓起旁边几个同样面无人色的核心执事,一头扎进密道。
掌柜看着密道入口在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最后的光亮。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都带出带着内脏碎片的污血。完了,永安分号完了…他只想逃,逃回南楚,把这里发生的一切,把吴家那个怪物…告诉总阁!这念头成了支撑他残存意识的唯一稻草。
西市主街,万宝阁金碧辉煌的门楼前,此刻却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让开!都让开!”
“天风商行办事!闲杂人等回避!”
伴随着清冷的叱喝和沉重的脚步声,一队队身着玄色劲装、胸口绣着银色风纹的护卫,如同黑色的潮水,迅速而无声地从长街两端涌来!他们行动迅捷,配合默契,转眼间便将整个万宝阁围得水泄不通!肃杀之气瞬间冲散了西市的喧嚣繁华,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惊疑不定。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
吴瑾缓步而出。她换了一身利落的玄色骑装,长发高束,眉心的混沌星云印记在阳光下流转着深邃的微光,映衬得她容颜愈发清冷凛冽。她身后,跟着数位气息沉稳、目光锐利如鹰隼的商行大掌柜。
她没有看那紧闭的万宝阁大门,目光扫过围观的众人,清越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四周:“即日起,天风商行旗下所有产业,断绝与万宝阁永安分号之一切往来!凡持有万宝阁票据、契约者,限三日内,至天风总行指定地点登记核验!逾期或凭证不清者,后果自负!”
话音落,她身后一位大掌柜上前一步,展开一卷盖有天风商行大印的文书,朗声宣读,条分缕析,从商业信誉质疑到资金链风险预警,将万宝阁永安分号彻底钉死在“高危失信”的耻辱柱上!
哗——!
围观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天风商行!林天皇朝首屈一指的庞然大物!其掌舵人吴瑾亲自带人封门断交,这等于是对整个永安城商界宣告:万宝阁,完了!那些手里攥着万宝阁票据、寄存着贵重物品的商贾、贵族,脸色瞬间煞白,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我的货!我的灵石凭证还在里面!”
“快!快去天风商行登记!”
“万宝阁到底做了什么?竟惹得天风如此雷霆手段?!”
人群骚动,有人试图冲击天风商行的封锁线,但在那些气息剽悍、眼神冰冷的玄衣护卫面前,立刻被震慑得不敢妄动。
吴瑾对周围的骚乱视若无睹。她微微侧首,对身边一位头发花白、眼神却异常精明的老掌柜低语:“沈老,按计划,收网。”
“是,二小姐!”沈老眼中精光一闪,躬身领命。他迅速带人走向万宝阁侧翼的仓储区,那里连接着永安城的地下灵脉物流节点。同时,吴瑾身边另一位掌柜取出一枚特制的传讯玉符,灵力激发!
几乎在同一时间!
嗡!嗡!嗡!
永安城内,数十家与万宝阁有重要业务往来的大型商号、灵石钱庄、乃至官方的几处物资转运枢纽,其核心账房内,所有与万宝阁相关的资金结算符文、物资调拨令符,瞬间亮起刺目的红光!随即彻底黯淡,化作顽石!
截流!冻结!斩链!
吴瑾没有动用一兵一卒冲击万宝阁,却以最纯粹的商业手段,瞬间扼住了它的命脉!金流断绝,物流停滞,信誉崩塌!这比直接砸了它的招牌更狠、更致命!
万宝阁内,留守的普通伙计和管事们早已乱作一团。他们惊恐地看着外面黑压压的包围,听着外面人群的喧哗,内部传讯法阵全部失灵,连库房大门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锁死!绝望的哭喊和咒骂声隐约从紧闭的大门内传出。
“二小姐,仓储节点已控制,所有未发出物资全部封存。”沈老很快返回,低声禀报。
吴瑾颔首,目光冰冷地扫过万宝阁那依旧紧闭的大门,仿佛在看一座巨大的坟墓。她没有再说话,转身,玄色骑装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出修长而决绝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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