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玄幻 武侠 都市 历史 科幻 灵异 游戏 书库 排行 完本 用户中心 作者专区
小米阅读 > 历史 > 穿越崇祯太子,绝不让大明亡了 > 第46章 鲁王朱以海,来了!

济宁州衙前院内,一派前所未有的繁忙与喧嚣,却又奇异地透着一种井然有序的振奋。任孔当与郑与侨早已在院子东侧廊下摆开了两张宽大的书案,铺开上好的雪浪纸,一方端砚中墨汁浓黑发亮。

两人正襟危坐,提笔凝神,俨然已是太子近臣的气度。

潘时昇、文兴邦、唐之蕃、孙芳等一众济宁城的头面人物,此刻全然抛却了平日里的矜持与体面,如同赶集般围挤在书案前,声音一个比一个高,争相报上自家认捐的详细数目与种类。

“济宁潘氏,认捐现银八十万两!粮草五十万石!即刻便可调拨半数!”潘时昇声音洪亮,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激昂。

“济宁卫指挥使文兴邦,捐银二十万两,粮三十万石!文家倾尽所有,以报殿下!”文兴邦抱拳朗声,军人作风尽显。

“草民唐之蕃,代表唐家,出银六十万两,粮五十万石!已吩咐管家去清点库房!”唐之蕃虽还有些紧张,但语气异常坚定。

……

嘈杂的报数声、书记官重复确认的询问声、算盘珠子疾速拨动的噼啪声、以及众人因激动而略显粗重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汇聚成一股奇特的、充满生机的洪流。

一笔笔堪称巨额的银钱粮草被郑重地书写在素笺之上,墨迹淋漓,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乌亮的光泽。

那已不再是冰冷的数字,而化作了滚烫的忠心与沉甸甸的希望,更似一股汹涌的暗流,预示着某种天翻地覆的变革,正在这古老的州衙内酝酿勃发。

朱慈烺静立在高台边缘,玄色靴尖无意识地轻点着台板,目光深邃,掠过台下这热火朝天却秩序井然的场面。

方才那番“恩赏并施”的效果,远远超出了他最初的预料。不仅收获了足以支撑一支数万大军数年作战的惊人钱粮,更似乎以一种奇特的方式,真正触动了这些人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将他们的身家性命与未来的荣辱,同自己这太子的中兴事业初步紧密地捆绑在一起。

他正沉浸在这意外成功的复杂心绪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精致的银线云纹,脑中飞速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走,如何将这笔巨大的资源最快、最有效地转化为实实在在的战斗力,如何平衡各方势力,如何……

就在他思绪万千之际,身旁的张无极上前一步。他高大的身躯微微俯下,带来一片阴影,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久经沙场者特有的清晰与稳重:

“殿下,时辰将近申时了。南门外征兵的一应事宜,冯将军已基本安排妥当。招募告示、十座登记棚户、维持秩序的两百兵士、二十名负责核验登记的文书吏员,以及预备发放的安家粮,皆已就位。”

“眼下万事俱备,只等殿下与末将等前去主持,便可击鼓鸣锣,正式开棚登记了。您看……是此刻便动身,还是再稍待片刻?”

朱慈烺猛地回过神来,指尖一顿,轻轻“啊”了一声,抬手揉了揉眉心,略显自嘲地低语:“噢哟!对!征兵大事,险些忘了!”

光顾着“榨油”与“施恩”,竟将今天下午这场关乎根基、收揽民心的头等正事差点抛诸脑后。他立刻收敛心神,点头道:“好!事不宜迟,兵贵神速!孤这就与两位将军同去!”

他正欲转身招呼另一侧正与一名书吏低声交代什么的冯忠,目光却骤然被府衙大门处的动静吸引。

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风风火火、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将进来,步履间全然失了往日作为一帮之主、新任将军的沉稳,甚至带着些惊惶的踉跄。

来人神色憔悴不堪,眼布血丝,嘴角因干渴而裂开了口子,甲胄上沾满尘土,然而那眉宇间却迸发着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与亢奋——正是兴漕帮总舵主,刚被授予锦衣卫指挥使的赵啸天!

赵啸天根本无暇顾及院内还有许多士绅外商,目光如电般扫过高台,锁定朱慈烺的身影后,便径直分开人群,快步冲到台前,甚至来不及喘匀那口奔命般提着的浊气,推金山倒玉柱般便是一个大礼,声音因极度急促和干渴而嘶哑不堪,几乎破音:

“殿下……殿下!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来了!他来了!”

朱慈烺见他跑得鬓角汗湿如水洗,胸膛剧烈起伏如风箱,顺手从身旁案几上端起一杯吴六子刚奉上、尚且温热的茶水,递了过去,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与关切:

“赵指挥使,莫急,缓口气,慢慢说。先喝了这杯水,润润嗓子。”

赵啸天也确是渴极了,道了声谢,接过茶杯,也顾不得什么仪态,“咕咚咕咚”几大口便将茶水灌了下去,清凉的液体划过灼痛的喉咙,让他舒服地叹了口气,用袖口胡乱抹了把嘴角淋漓的水渍,长长地、深深地顺了一口气,这才勉强压住喘息,却仍压不住嗓音里的兴奋,竭力压低声音禀报道:

“殿下!是鲁王!鲁王爷他……他来了!!!”

“鲁王?朱以海?!” 朱慈烺心中猛地一“咯噔”!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千斤巨石,霎时间波澜狂涌,思绪万千!

他果然来了!比预想得更快!

好!太好了!

这位鲁王,正是他前几日深思熟虑后,秘密派遣兴漕帮中最得力、最可靠、且对鲁地路途与情况颇为熟悉的兄弟,持他亲笔书就、措辞恳切而隐晦的密信,冒险前往兖州联络的!

对于这位宗室亲王,朱慈烺凭借着超越这个时代的认知,有着极其深刻而复杂的印象。原本的历史轨迹中,崇祯十五年(1642年),清军铁骑攻破兖州,时任鲁王朱以派自缢殉国,鲁王府几乎被屠戮殆尽,血流成河,惨烈无比。

而这位朱以海,作为朱以派的弟弟,当时据说藏匿于废墟尸堆之中,侥幸逃得性命,历经磨难,并于今年(1644年)二月才刚刚袭封王位。

历史上,他在南逃后一度被拥立为“监国”,虽然最终未能扭转乾坤,但也确实组织过几次像样的抵抗,是明末众多藩王中少数几个不算完全废物、甚至称得上有血性、有担当的王爷。

朱慈烺深知,在此天下大乱、社稷倾危、谣言四起之际,尽快将这些尚存些许能力、威望和影响力的朱家宗室藩王聚集到自己身边,意义极其重大!

这不仅仅是多一份力量、多一面旗帜那么简单,更是为了从法理和血统上,抢先一步,彻底杜绝其他军阀、权臣、乃至野心家随意拥立其他藩王、造成南明那种四分五裂、各自为政、自相残杀的混乱局面的可能!

他必须将“正统”的大旗,牢牢地、唯一地抓在自己手里!

赵啸天见太子神色瞬间变幻,眼中精光闪烁,连忙补充道:“殿下,鲁王爷并非孤身前来,他携带着家眷,乘坐几辆旧马车,一路从兖州赶来,风餐露宿,车马劳顿,此刻……此刻就在府衙大门之外等候!您看……”

朱慈烺闻言,更是激动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千头万绪涌上心头,只是连连点头,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好!好!快!快请!” 他再也按捺不住,甚至顾不上再和张无极、冯忠多说一句,立刻快步走下高台,几乎是跑着冲向府衙大门,赤色的袍角在身后掠起一道急促的弧线。

院内众人见状,不知具体发生了何事,但见太子如此失态急切,甚至直接中断了重要的捐献登记,也心知必有极其重要、极其特殊的人物到来,纷纷停下手中的事,好奇地、忐忑地望向门口,窃窃私语起来。

朱慈烺一步跨出州衙那高大而沉重的门槛,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让他微微眯起了眼睛。他凝神望去,只见府衙前空旷的广场上,静静地、几乎是悄无声息地停着三辆毫不起眼的、甚至有些破旧的青篷骡车,车辕上坐着面色疲惫的车夫。

车旁,稀疏地站着二三十人,与州衙的威严、与他身上的赤袍形成了极其鲜明而刺眼的对比。

为首一人,是一位年约二十五六岁的、国字脸形的青年男子。

他身量中等,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甚至边缘有些磨损的靛蓝色粗布棉袍,样式普通得如同一个寻常的落魄书生,脚下是一双沾满尘土与泥点的布鞋。

他面容清癯,肤色微黑,带着明显的风霜与饥饿之色,嘴唇因干渴而开裂出血丝。然而,即便如此落魄潦倒、近乎逃难的装扮,也难以完全掩盖其眉宇间那股与生俱来的、属于天潢贵胄的雍容气度,以及那双深邃眼眸中蕴含的、历经劫难与巨大悲痛后的沉痛、疲惫与一丝不屈的坚韧。

在他身后,站着两名年轻女子,同样穿着朴素甚至打有补丁的棉布衣裙,未施粉黛,发髻简单挽起,只用最普通的木簪或荆钗固定,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憔悴与惊惶。

其中一位年纪稍长,约莫二十七八岁,气质略显端庄,虽面带疲惫,却努力保持着镇定,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另一位更年轻些,约莫二十出头,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约莫三四岁、虎头虎脑的男童,孩子似乎受了极大的惊吓,把小脸深深埋在母亲单薄的颈窝里,只露出一双乌溜溜、写满恐惧的大眼睛,怯生生地打量着周围陌生而威严的一切。

她们身后,是二十来个作仆人打扮的汉子,个个面带菜色,衣衫褴褛,不少人身上还带着伤,但眼神却异常警惕锐利,身形精悍,手都不自觉地按在腰间隐藏的短兵之上,显然都是忠心耿耿、一路护主南下、历经无数艰辛与厮杀的精锐护卫。

这一行人,风尘仆仆,狼狈不堪,透着一股浓烈的、刚从虎口脱险的凄惶与落魄,与州衙的红墙黛瓦、甲士林立的威严气象格格不入。

当朱慈烺——那一身耀眼如火、绣着暗金龙纹的赤色圆领袍、身形虽未长成却已具威仪、面容犹带稚气却目光沉静的少年——出现在门口时,那为首的青年男子目光瞬间如同被磁石吸引般锁定了他。

只是短短的一眼对视,那青年眼中便迅速积聚起无法言喻的复杂情绪——震惊、确认、无法置信、巨大的悲恸、无处诉说的委屈、仿佛漂泊已久的船只终于望见灯塔般的解脱……

种种情绪如同沸腾的岩浆,在他眼中翻滚、冲撞,最终化为决堤的洪流!

他再也无法维持镇定,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喉咙里发出一声近乎哽咽的、破碎的呜咽,双膝一软,“噗通”一声便重重跪倒在冰冷而坚硬的青石板地上!膝盖与石板的撞击声清晰可闻!

随着他的下跪,他身后的两名女子、以及那二十余名护卫仆人,也如同被砍倒的林木般,齐刷刷地跪倒一片!

整个过程,无人出声,无人言语,那种沉默的、近乎虔诚的跪拜,比任何嚎啕痛哭都更能传达出他们此刻内心的巨大悲痛、无助与终于得见希望的复杂情感。

朱慈烺看着这一幕,尤其是看着那位跪在地上、肩膀开始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的年轻藩王,鼻子猛地一酸,眼眶瞬间发热。

这具身体里属于原主的那份对朱明皇族的深厚情感与责任,以及他自己来自后世对这段悲惨历史的深切了解与同情,瞬间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强烈到令他心悸的共情与酸楚。

但他心中更多的却是焦急!一个箭步上前,首先想到的不是立刻扶起鲁王,而是迅速扫视四周,然后压低声音,对跪地的朱以海急切说道:“鲁王!快起来!进里面再说!”

他刻意把“进里面说”几个字说得格外重,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朱以海虽沉浸在巨大情绪冲击中,但毕竟是藩王之尊,受过严格的宫廷教育,瞬间便听懂了朱慈烺的暗示——太子不欲在公开场合、在众多外人面前过多暴露身份和谈论那些极其敏感的事宜。

他强行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痛哭和倾诉,猛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极力收敛起几乎崩溃的情绪,只是红着眼眶,重重地、几乎是无声地对着朱慈烺磕了一个头,然后才依言挣扎着站起身。

他同时回头,用沙哑得几乎失声的嗓音对身后众人吩咐道:“都起来吧,谨遵殿下吩咐。”

朱慈烺见他如此机敏克制,心中稍安,连忙上前亲手扶住他的胳膊,触手之处只觉其手臂冰凉且微微颤抖。目光扫过他身后那些面带惶恐、惊魂未定的家眷和护卫仆从,朱慈烺对紧随其后的赵啸天迅速吩咐道:

“赵指挥使,快,引鲁王及家眷到后院孤的住处安顿。这些忠义的弟兄们,也务必好生安置,赐予热汤饭食、干净衣物,让他们好好歇息,疗治伤患。不得有误!”

赵啸天立刻躬身抱拳,神色肃穆:“末将遵命!” 他立刻上前,对鲁王及其家眷做了个恭请的手势,然后指挥着几名得力手下,上前帮忙搀扶,并去接那些疲惫不堪的护卫仆从手中简陋的行李。

朱慈烺则转身对紧跟出来的张无极和冯忠快速而清晰地吩咐道:“两位将军,征兵大事,刻不容缓,关乎根基,那边就全权交由你们了!务必按照既定方略办好,公开、公正、从严!”

“此外,南门、东门明日开设粥棚、赈济流民之事,也需立刻着手筹备,所需粮食,直接去找许文昌总兵支取!孤,便不与你们同去了。”

张无极和冯忠心知,这必定是身份极其重要、关系极其重大的人物,绝非寻常之事。两人毫不迟疑,立刻抱拳行礼,声音沉稳:“殿下放心!末将等必不辱命!”

说完,两人毫不耽搁,转身大步流星,带着几名亲兵迅速离去,执行命令。

朱慈烺则不再停留,随着赵啸天,引着鲁王朱以海一家,穿过州衙一道道回廊、穿过月洞门,快步走向他所居住的、相对僻静的后院。

一路无言,只有匆忙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喘息声在空旷的廊庑间回响,气氛凝重而急切,仿佛承载着千钧重负。

很快,几人来到了朱慈烺暂住的那处小小的、陈设简单却整洁的院落。

赵啸天抢先一步,推开正房的房门,侧身恭请众人进入。

朱慈烺率先走入,朱以海紧随其后,他的两位王妃、幼子也跟了进来。

一直在侧屋照顾两位小王爷的王之心听到动静,连忙拉着朱慈炯和朱慈炤走了过来。两个孩子好奇地探出头,看向这一行陌生的、带着风尘与悲怆气息的来客。

朱慈烺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正准备正式向鲁王介绍一下赵啸天,刚指了指侍立一旁的赵啸天,开口道:“鲁王,这位便是孤麾下……”

话未说完,只见朱以海在进入这相对私密、安全、脱离了外人目光的环境后,一路上强行压抑、苦苦支撑的情绪如同被堵截已久的洪水,瞬间找到了决口!

他目光扫过这虽然简陋却坚固安全的屋子,再看向眼前活生生的、代表着大明正统与希望的太子,想到自己一路的艰辛惶恐、九死一生,想到兖州惨剧、亲人尽殁,想到京城已经发生的、那不敢细想的惊天巨变……

所有的坚强伪装顷刻崩塌!

他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这一次不再是礼节性的跪拜,而是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般瘫软下去,双手撑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嚎哭!

那哭声悲恸欲绝,充满了无尽的痛苦、恐惧、委屈、自责和绝望,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哭出来,听得人肝肠寸断!

他这一哭,仿佛是一个无法抗拒的信号。

他身后的继妃张氏、次妃陈氏抱着那懵懂的幼子弘桓,也瞬间跟着跪倒在地,失声痛哭起来!尤其是抱着孩子的陈氏,哭得浑身颤抖,几乎抱不住孩子。

她们虽贵为王妃,但一路逃亡,担惊受怕,饥寒交迫,此刻见到太子,如同在无边黑暗中终于看到了唯一的灯塔,所有的委屈、恐惧和后怕都化作了决堤的泪水。

刚刚被王之心牵进来的定王朱慈炯、永王朱慈炤两个孩子,虽然不太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被这突如其来的、来自成年人的巨大悲声所感染,看着一群大人哭得如此伤心欲绝,也吓得低下头,小手紧紧抓着王之心的衣角,眼圈迅速泛红,小嘴一瘪,也跟着呜呜地哭了起来。

赵啸天见状,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这等宗室内部、涉及天家秘辛与巨大悲痛的场面,他一个外臣在场极为不便,甚至可能招致忌讳。

他立刻对朱慈烺躬身行礼,声音压得极低:“殿下,末将先去安顿鲁王带来的其他弟兄,并在外布置严密守卫,绝不让任何人靠近打扰。”

朱慈烺正被这突如其来的集体悲声搅得心乱如麻,酸楚难言,闻言立刻点头:“有劳赵指挥使了!务必妥善安置,让他们好生歇息。”

赵啸天领命,迅速而无声地退出了房间,并轻轻但坚定地带上了房门。随即,门外立刻传来他压低声音、却充满杀气的吩咐:

“……都给我听好了!把这屋子围起来!二十步内,形成警戒圈,一只苍蝇也不准放进去!谁敢擅自探头探脑,或是窃听,格杀勿论!惊扰了殿下和贵客,老子扒了他的皮!”

“是!老大放心!”门外传来兴漕帮护卫们低沉而坚定的回应,随即响起一阵轻微却迅速的脚步声,显然守卫已然就位。

房间内,哭声依旧,悲恸的气氛浓郁得化不开。

朱慈烺看着趴在地上痛哭不止、仿佛要将所有苦难都哭出来的朱以海,心中亦是五味杂陈,酸楚难言。

他努力稳定了一下自己被带得有些起伏的情绪,上前一步,目光看向那两位哭得梨花带雨、几乎虚脱的王妃,尽量用温和而带着安抚力量的语气问道:“鲁王,快请起。这二位是……?”

朱以海听到太子问话,强行抑制住一些哭声,抬起头,脸上已是泪痕纵横,混合着地上的尘土,显得异常狼狈。他抽噎着,用沙哑破碎的声音答道:“回……回殿下!此乃臣……臣……仅存之家眷了!呜呜呜……”

说到“仅存”二字,仿佛又触碰到了那血淋淋的伤口,他又忍不住悲从中来,再次嚎哭起来,肩膀剧烈耸动。

身后的两位女眷闻言,想到逝去的亲人,哭得更加伤心欲绝,近乎晕厥。

朱慈烺闻言,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狠狠攥住,骤然缩紧!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崇祯十五年的“兖州之屠”!那是满洲铁骑留下的又一笔血债!鲁王府几乎被满门杀绝,血流成河。

朱以海能活下来,并保住部分家眷,已是侥天之幸。这恐怕就是他最后的亲人了……这和自己那并手刃妃嫔公主、在煤山殉国的父皇的结局,何其相似!

这该死的乱世!这吃人的命运!

他连忙再次上前,不顾什么君臣礼节,亲手用力将朱以海从地上搀扶起来,同时也对那两位王妃虚扶道:

“快起来!都快起来!到了这里,便是到家了,便安全了!不必再担惊受怕!孤在这里!”

朱以海在朱慈烺的搀扶下,勉强站起,但依旧泣不成声,身体摇摇欲坠。他指了指那位年纪稍长、气质端庄、正在努力克制悲声的女子,介绍道:“殿下,这……这是臣之继妃张氏。”

那张氏虽然悲痛欲绝,但骨子里的礼数未忘,听到丈夫介绍,立刻再次敛衽,就要下跪,声音哽咽却依旧清晰:“妾身张氏,叩见皇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慈烺连忙虚托一下:“王妃请起,不必多礼,非常时期,这些虚礼暂且免了。”

朱以海又指了指旁边那位抱着孩子、哭得几乎站立不稳的年轻女子,声音愈发悲戚沉痛:“这是臣之次妃陈氏,她怀里的,是臣之次子,弘桓。臣之长子,已……已殁于兖州。”

他说不下去了,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

那陈氏抱着孩子,也要挣扎着下跪行礼,被朱慈烺抢先一步虚拦住:“哎,不必了!你抱着孩子,万万不可!快快免礼!”

陈氏感激地看了朱慈烺一眼,泪水流得更凶,她拉着怀里小男童的手,柔声却哽咽地、艰难地教道:“弘桓,快……快给太子殿下行礼。”

那小男孩朱弘桓似乎被这场面吓坏了,小嘴一瘪,眼看也要放声大哭,但还是怯生生地、奶声奶气地学着大人的样子,笨拙地做了个揖礼的动作,小声含糊道:“叩…叩见殿下,千岁。”

看着这虎头虎脑、却明显受了巨大惊吓、眼神惶恐不安的孩子,朱慈烺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深深触动了。

他伸出手,极其轻柔地摸了摸朱弘桓的小脑袋,努力挤出一个尽可能温和、安抚的笑容:“好孩子,不怕,到了这里就没事了。以后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们了。”

直起身,朱慈烺转向一直侍立在旁、面露戚容、不断擦拭眼角的王之心吩咐道:“王伴伴,快,给两位王妃和小王子看座。再去沏些上好的热茶来,拿些精致的点心和易于克化的粥食小菜来,鲁王一家一路劳顿,风餐露宿,想必早已饥渴交加了。”

“要快!”

王之心连忙躬身应道,声音也带着一丝哽咽:“老奴遵旨!”

他先是恭敬地请两位几乎虚脱的王妃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快步走出房门去紧急张罗了。

房间里的哭声渐渐平息了一些,只剩下压抑的、断续的抽泣声。

朱慈烺看着眼前这劫后余生、相依为命、惊魂未定的一家四口,又看了看自己身边两个同样失去父母、懵懂惶恐的弟弟,一种同病相怜、血脉相连的深切情感,以及一种沉重的、作为朱明皇室现在唯一顶梁柱的责任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几乎窒息。

鲁王的到来,不仅是政治上的助力,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血脉亲情与责任。

此刻朱慈烺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莫大的责任感:都是朱家的子孙,都是这乱世中的可怜人……从今往后,我不仅要为自己而战,为大明子民而战,也要为他们……这些仅存的亲人,撑起一片安定的天空!

他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死死压住,目光变得愈发坚定、深邃。

他知道,未来的路,注定将会更加艰难、更加血腥,但也更加不容退缩。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