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残魂 第25章 趁乱而起

吐蕃骑兵的狼烟在浪穹、施浪边境燃起，蒙细奴被迫分兵“威慑”，浪穹诏自身焦头烂额——这一切，都为皮逻阁和他的“残影”创造了前所未有的活动空间。

边境地区的力量被大幅抽空，原本严密的巡逻网出现了巨大的漏洞。而对于熟悉每一条小径、每一处山坳的皮逻阁而言，这些漏洞便是坦途。

“岩嘎。”皮逻阁的声音在洞穴中响起，冷静而清晰，“蒙细奴的注意力被吐蕃吸引，浪穹诏自顾不暇。现在，是我们伸出爪子的时候了。”

他走到简陋的地图前，手指点向几个早已标记好的地点。

“这里，蒙细奴私兵的一处备用粮秣点，守备应该已被削弱。”

“这里，浪穹诏一个头人的私人牧场，其部族壮丁大多被征调去抵御吐蕃了。”

“还有这里…通往吐蕃边境的一条秘密商道，现在应该正运输着浪穹诏试图献给吐蕃以求缓和的‘礼物’。”

他的手指每点一处，岩嘎的眼睛就亮一分。这些都是肥美的猎物！

“记住，”皮逻阁目光扫过聚集过来的队员们，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饥饿与跃跃欲试，“我们的目标不是占领，不是缠斗。是掠夺，是削弱，是壮大我们自己！行动要快，如风如火，一击即走，绝不恋战！”

“是！首领！”低沉的应和声在洞穴中回荡，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接下来的日子，“残影”化身为真正的幽灵，在混乱的边境地带神出鬼没。

他们的人数虽少，却个个如同被逼到绝境的饿狼，悍不畏死，更兼有皮逻阁精准的情报和指挥，以及远超普通士兵的山地行动能力。

一个细雨蒙蒙的夜晚，他们突袭了蒙细奴的备用粮秣点。守军果然只剩下老弱残兵，象征性的抵抗很快就被粉碎。岩嘎带人迅速打开仓库，将能带走的粮食、肉干、盐巴打包一空，带不走的则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留下冲天火光和目瞪口呆的幸存者。

一次白昼的伏击，他们截杀了浪穹诏头人牧场派往集市售卖牲口的队伍，抢走了几十头肥羊和几匹驮马，迅速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山林中，让闻讯赶来的浪穹追兵扑了个空。

最大的一次收获，来自对那条秘密商道的伏击。浪穹诏为了讨好吐蕃，筹集了一批珍贵的药材、皮草和金银器皿，由一小队精锐护送，试图悄悄送往吐蕃军营。“残影”早已埋伏在必经之地的险要处，利用礌石和毒箭发起突袭，经过一番短暂却激烈的搏杀，全歼护卫，将价值不菲的“礼物”尽数劫走！

每一次行动都干净利落，每一次都收获颇丰。大量的粮食、牲畜、药材、甚至还有武器和金银，被源源不断地运回裂谷巢穴。原本简陋的洞穴变得充盈起来，队员们换上了更好的装备，吃上了饱饭，脸上逐渐褪去了菜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经历过血与火淬炼的凶悍。

皮逻阁严格掌控着战利品的分配，公平且优先保证战斗和生存所需。多余的物资则被小心隐藏起来，作为日后发展的储备。他深知，财富能凝聚人心，也能腐蚀人心。

随着一次次成功的劫掠，“残影”的胆子也越来越大，手段也越来越狠辣。他们不再仅仅满足于物资，开始有意识地捕捉俘虏——尤其是那些蒙细奴麾下、或与蒙细奴关系密切的贵族家的重要人物。

一个蒙细奴奶娘的儿子（在外负责采买的小管事），在一次“例行公事”的出行中，连同其护卫，神秘消失。

一个与蒙细奴母族往来密切的商队首领，在边境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甚至一位浪穹诏派往蒙舍诏求援的使者（选择了小路以求快），也在半途失去踪迹。

这些失踪事件，混杂在吐蕃入侵造成的巨大混乱和人员伤亡中，起初并未引起太多注意。但随着次数增多，尤其是失踪者身份的特殊性，渐渐开始引发猜测和恐慌。

人们开始传言，边境地区出现了一股神秘的悍匪，他们来去如风，手段凶残，专挑有价值的目标下手。有人说他们是吐蕃人的先锋，有人说他们是浪穹诏的复仇死士，还有人说是那些被蒙细奴逼反的溃兵组成的……

流言四起，却无人能说清这股势力的真实面目。

蒙细奴也接到了零星报告，但他正被吐蕃的威胁和朝堂的压力弄得焦头烂额，只当是寻常的马匪或浪穹溃兵趁乱打劫，下令各地加强戒备了事，并未深究。他绝想不到，这股“悍匪”的首领，会是那个早已被他遗忘、认定死在乌兰河谷的奴隶“阿逻”。

皮逻阁站在堆积起来的战利品前，眼神平静无波。物质的收获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一次次的成功行动，“残影”队员们积累了宝贵的实战经验，磨练了配合，更重要的是，建立起了一种近乎盲目的、对首领皮逻阁的信任和忠诚。

他们亲眼见证了这个沉默的男人如何以惊人的智慧规划每一次行动，如何以冷酷的决断带领他们走向胜利，如何以公平的态度分配战利品。他就像黑暗中指引方向的明灯，是带领他们在这乱世中活下去、并向仇敌报复的唯一希望。

“岩嘎，”皮逻阁开口道，“挑几个最机灵、最可靠的俘虏，分开审讯。我要知道蒙舍诏和浪穹诏内部最新的兵力部署、物资调配、还有……那些贵族之间的龌龊事。”

“是！”岩嘎毫不犹豫地执行命令。很快，洞穴深处便传来了压抑的惨哼和哀求声。皮逻阁面无表情地听着，将这些情报与他前世的记忆和阿蛮传回的信息相互印证，不断完善着心中的棋局。

趁乱而起，借力打力。

他就像一只织网的蜘蛛，安静地潜伏在角落，利用外界的风暴和混乱，悄无声息地编织着属于自己的力量网络，等待着给予猎物致命一击的时刻。

混乱是弱者的坟墓，却是强者的阶梯。

皮逻阁正沿着这条染血的阶梯，一步步向上攀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