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谢珩于九泉之井畔,一举接引了三位气韵迥然的名士——神游物外的道家先贤庄周、落拓风流的画坛才子唐寅、以及内蕴光华的心学大儒王守仁。井畔灵蝶虚影尚未完全消散,与那交织的文华道韵,构成了一幅玄妙难言的图景。
谢珩心知这三位皆非凡俗,尤其是那位似梦非梦的庄周先生,更是牵涉到太上道祖之前的郑重嘱托,需得妥善安置,并即刻通知道祖。他面上不露分毫急切,从容对三位新客言道:“三位先生初临忘川,想必于此地尚感陌生。且让晚辈麾下仙吏幽砚,先行引三位前往安居之所,稍作休憩。待安置妥当,晚辈再与诸位细说这忘川风物。”
说罢,他转向身旁兀自沉浸在三位名士风采中的幽砚,温声吩咐:“幽砚,你且带庄周先生、伯虎先生、阳明先生,去寻三处合宜的院落安顿。庄周先生喜静,近水竹林处为佳;伯虎先生或好市井烟火,可临街近画坊;阳明先生宜安于书院左近,方便治学。务必周到。”
幽砚闻声,连忙收敛心神,压下对那年轻版庄周先生的好奇,恭恭敬敬地对着三位行了一礼,脆生生应道:“是!使君!三位先生,请随幽砚来。”
唐寅闻言,手中画笔轻转,眼中掠过一丝对这“忘川市井”的兴趣,洒然一笑:“有劳小仙官引路。此地既无科举功名之累,也无柴米油盐之忧,正合我辈徜徉笔墨,寄情山水。”言语间,已随幽砚迈开步子。
王守仁则神色平静,对谢珩与幽砚各微微颔首,道了声“有劳”,便步履沉稳地跟上。他目光扫过忘川朦胧景致,似已开始体悟此间“心物合一”之理。
唯有那庄周,对幽砚的指引与谢珩的安排恍若未闻。他依旧闭着双眼,唇角含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周身那些淡彩灵蝶翩跹未止。幽砚正有些踌躇,不知该如何请动这位仿佛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先生,却见庄周已自然而然地随着唐、王二人的方向,迈开了步子。他步履轻盈,仿佛并非在行走,而是随风飘移,那些灵蝶亦步亦趋,在他发梢、肩头流连盘旋。他虽未言语,也未睁眼,却奇异地未曾偏离方向,仿佛以另一种方式感知着周遭。
幽砚暗暗称奇,不敢多问,只得小心翼翼地在前引路,不时回头确认三位先生是否跟上,尤其是那位看似最不“着调”的庄周先生。
送走幽砚与三位新客,谢珩并未耽搁,身形一闪,已回到桃源居书房。他掩上房门,于书案前静坐片刻,自袖中深处取出一物。那并非金玉奇珍,而是一截看似寻常、甚至带着些许泥土痕迹的竹根,正是昔日太上道祖所赠,言明若有要事,可凭此物联络。
谢珩指尖凝聚一缕精纯仙力,那仙力并非忘川的清灵之气,而是更近乎本源、带着一丝阴阳轮转意韵的紫气,轻轻注入竹根之中。
竹根并无光华大作,只是表面那干枯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微微泛起一层温润的青色光晕,如同初春新竹抽芽时蕴含的生机。一道极其隐晦、却直指三十三天之外离恨天方向的波动,悄无声息地传递了出去。
…………
三十三天外,离恨天兜率宫中。
丹房内紫气氤氲,八卦炉中三昧真火静静燃烧,映照着太上老君古井无波的面容。他正手持芭蕉扇,看似随意地扇动着炉火,实则心神与大道相合,调控着炉内丹药的火候。
忽然,他持扇的手微微一顿,深邃如星海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涟漪。他感应到了那缕自下界幽冥、经由他亲手炼制的信物传来的独特波动——属于忘川,更属于那位身份特殊的谢珩。
“嗯?”老君放下芭蕉扇,指掐诀运算,片刻后,那向来淡泊的面容上竟显出一丝罕见的凝重与……一丝了然的期待。“缘法已至……”
他并未多言,甚至未与身旁的金角银角童子交代,身形便如青烟般缓缓消散于丹房之中,直奔那幽冥地府、酆都城而去。
…………
与此同时,酆都大殿之外。
一位宝相庄严、手持净瓶杨柳的菩萨,正缓步而来,正是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她今日来访,乃是与发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宏愿、常住幽冥的地藏王菩萨论道参禅完毕,顺道来访酆都帝君。
把守殿门的鬼判见是观音菩萨,连忙躬身行礼,不敢有丝毫怠慢。恰在此时,酆都大殿内玄光一闪,一道清气落下,显露出太上老君的身影。
帝君高踞墨玉座,对于老君与菩萨的联袂而至(虽非相约,却同时抵达),似乎并无太多意外。他那威严的声音自十二旒冕后传来,打破了殿中的沉寂:“老君不在离恨天炼丹,菩萨不在紫竹林清修,今日竟一同驾临我这酆都,倒是难得。”
观音菩萨含笑执礼,声音清越祥和:“贫僧与地藏道友论道方毕,特来拜会帝君。不想竟与老君偶遇,看来今日酆都,果有祥瑞。”她目光慧黠,似已洞察些许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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