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渐亮,晨曦透过客栈窗纸的缝隙,温柔地洒在床榻上。裴婉如悠悠转醒,首先感受到的便是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以及鼻尖萦绕的、属于谢珩身上那股清冽好闻的气息。她猛地意识到自己竟整夜被他拥在怀中,脸颊瞬间飞起两抹红霞,如同染了最艳丽的胭脂,心跳骤然加速,慌忙想要挣脱,却又贪恋这份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动作不由得僵住。
谢珩也适时醒来,察觉到她的窘迫,自然地松开了手臂,神色如常地起身,仿佛昨夜只是寻常的安抚。“醒了?感觉如何?”他语气温和,听不出丝毫异样。
裴婉如低垂着头,声如蚊蚋:“多……多谢郎君,婉如好多了。”
谢珩检查了她脚上的伤势,水泡已然平复,只留下些微红痕,恢复得不错。“今日我们继续赶路,争取早日抵达长安。”他依旧在她身前蹲下,“上来吧。”
这一次,裴婉如没有再过多推辞,只是红着脸,更加小心翼翼地伏上他的背。她能感觉到,谢珩的步伐似乎比前几日更快、更稳,周围的景物飞速向后掠去,风声在耳边呼啸,甚至有些模糊。她心中虽有疑惑,但只当是谢珩体力过人,加之自己脚伤好转,他不必再过于顾忌。
她并不知道,谢珩为了节省时间,早日抵达长安以图《兰亭集序》,暗中动用了微不可察的“缩地成寸”之术。此术法玄妙,能缩千里于跬步,但他唯恐被背上的裴婉如察觉异常,引起不必要的惊恐与猜疑,故而施展得极为小心隐蔽,只是略微加快了实际行进速度,并未造成空间扭曲等异象。饶是如此,原本需要月余车马劳顿的湖州至长安路程,在他们这般“步行”之下,竟也在一个月后,遥遥望见了那巍峨雄壮的长安城廓。
当那绵延不绝、高耸入云的青灰色城墙,以及那如同巨兽伏卧的庞大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时,裴婉如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她久居江南水乡,何曾见过如此气象万千的帝都?
“郎君……我们……我们真的到了长安?”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按照常理,即便乘坐马车,从湖州到长安也需月余,他们步行而来,怎会如此之快?
谢珩微微一笑,语气平淡:“许是我们脚程快些,路上也未多耽搁。”他轻描淡写地将原因归于运气与速度,并未多言。
随着人流走近,长安城的宏伟愈发令人震撼。城墙高达数丈,以巨大的青砖垒砌,坚固无比。宽阔的护城河如同玉带环绕,吊桥放下,连通内外。最为醒目的,便是那巨大的明德门,门洞深邃,车马行人如织,两侧站立着顶盔贯甲、手持长戟、神情肃穆的禁军士兵,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进城的人。
轮到谢珩二人时,一名队正模样的军官上前,沉声道:“过所、公验!”
谢珩从容地从怀中取出那两份以仙力伪造的文牒,递了过去。那军官仔细查验,只见纸张质地、官府印鉴、书写格式皆与真品无异,甚至墨色都带着恰到好处的陈旧感,挑不出丝毫毛病。他又打量了一下谢珩,见其气度儒雅,像是游学士子,身后的裴婉如虽面带风尘,但举止端庄,不似歹人,便挥了挥手:“进去吧!长安城内,需遵律法,不得生事!”
“多谢军爷。”谢珩拱手一礼,牵着裴婉如,随着人流,缓缓步入了这座当时世界上最为宏伟、繁华的都城。
一入城门,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笔直宽阔的朱雀大街如同通天之轴,将长安城划分为规整的里坊。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旗幡招展,人流如潮,车水马龙。叫卖声、吆喝声、马蹄声、车轮声交织成一曲盛世的交响。穿着各色服饰的胡商、身着襕袍的士子、挑着担子的货郎、乘坐香车的贵妇……形形色色的人等,这般热闹的市井景象,谢珩只在《清明上河图》中见过。裴婉如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紧紧抓着谢珩的手,又是兴奋,又是紧张。
谢珩寻了一处看起来还算干净整洁的客栈,名为“云来客舍”。他走到柜台前,依旧只要了一间上房。掌柜的是个胖胖的中年人,看了看他们,似乎见怪不怪,熟练地登记了文牒信息(谢珩早已将伪造信息牢记),收了定金,递过钥匙。
进入房间,比之前官道上的客栈要宽敞明亮许多,陈设也更为讲究。谢珩放下行李,对裴婉如道:“长安鱼龙混杂,你独自住,我终究不放心。”经过一路同行,尤其是那夜客栈的惊魂与安抚,裴婉如对此安排已不再像最初那般羞赧抗拒,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稍作安顿,见裴婉如脚伤已无大碍,谢珩便牵起她的手,笑道:“走,带你去东市看看,顺便添置些衣物。”
长安东市,店铺栉比,货品琳琅满目,汇聚了来自四海八方的珍奇异宝与日常用度,较之西市更多了些本土精工之物。谢珩带着裴婉如穿梭于各色绸缎布庄,挑选了几匹质地细软、颜色素雅的绢帛和细麻布。他指着布匹对裴婉如温言道:“婉如,你的手艺想必是极好的,这些布帛,劳烦你为我们二人各做几身应季的衣裳,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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