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居内,幽光静谧,唯有谢珩指尖仙力流转于卷宗之上的细微声响。骤然间,他眉心微蹙,抬首望向金戈馆方向——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礴龙气正在那里轰然爆发、激烈碰撞!那并非单一帝王的威严,而是数道截然不同、却皆具君临天下气势的皇道气息在相互冲荡、交织,如同数条真龙于九天之上搏杀风云,引动忘川的灵韵都为之震颤,连窗外永恒的彼岸花海,似乎也在这无形的威压下微微摇曳。
“哇!好厉害的气势!金戈馆那边好多陛下聚在一起!”一个娇嫩却难掩兴奋与蛮横的声音打破了宁静。只见身着杏子红齐胸襦裙、梳着双丫髻的小太平公主,像一只活泼的雀儿般蹦了进来,身后跟着略显无奈、穿着水绿衣裙的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先是规规矩矩地对着谢珩行了一礼,声音清脆而持重:“使君安好。公主殿下并非有意打扰,只是感知到金戈馆异动,心生好奇……”她话未说完,太平公主已经几步窜到谢珩案前,小手撑着桌沿,仰起粉雕玉琢的小脸,大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谢使君!谢使君!快去看看吧!嬴政陛下、刘彻陛下、世民陛下、匡胤陛下,还有元璋陛下,他们全都聚在金戈馆呢!好像在争论什么,气势可吓人了!一定有大热闹看!”她语速飞快,手舞足蹈,全然忘了礼节。
上官婉儿在一旁轻轻拉了拉太平公主的衣袖,低声道:“公主,使君尚有公务,不可任性。”
太平公主小嘴一撅,正要反驳,谢珩却已放下玉笔,看着眼前这两位因特殊缘由保持着童稚形态的名士,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他并未直接回应太平公主,而是看向更为沉静的上官婉儿,轻声问道:“婉儿,你也感知到了?想去一观么?”
上官婉儿微微一愣,那双聪慧明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对未知的探究与向往,她看了看满脸期盼的太平公主,又看了看含笑望着自己的谢珩,终究是点了点头,细声应道:“嗯……想见识一下诸位陛下的风采。”
谢珩莞尔,起身整理了一下紫色官袍:“既然如此,便随我前去一观。但需谨记,跟在我身后,静观其变,不可出声打扰,可好?”
“一定一定!”太平公主立刻保证,上官婉儿也郑重颔首。
三人遂离开桃源居,朝着龙气翻涌的金戈馆行去。越是靠近,那股源自不同时代、不同理念的皇道威压便越是清晰可感,空气中仿佛弥漫着社稷之重与经纬天地的磅礴气息,令人心生敬畏。
步入金戈馆那宏阔的演武大厅,平日里的操练呼喝声早已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凝而激烈的氛围。大厅中央,并未有沙盘兵演,五位气度恢弘的帝王各自踞坐一方,他们的争论,直接关乎着前世治理江山的根本方略!
居中最显冷峻的,便是那位玄衣纁裳,身姿如岳,目光如同亘古寒渊的秦始皇嬴政。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金铁交鸣,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朕统**,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法治,乃立国之基。民知法畏法,则国安。赏罚分明,律令清晰,无需赘言。”他的理念核心便是绝对的秩序与铁律,认为清晰严明的法度是维系庞大帝国的唯一准绳。
对面,身着赤黑龙纹袍,眉宇间充满开拓与征服**的汉武帝刘彻,闻言朗声一笑,声如洪钟,霸气凛然:“始皇陛下之法,固能定鼎一时。然,国岂能仅恃律令而久安?朕以为,国威需彰,版图需拓!匈奴扰边,则必击之,直至漠南无王庭!通西域,扬汉帜,使万国知中华之威!守成非帝业,开拓方显雄主本色!”他崇尚的是积极的对外扩张与国威宣扬,认为强大的军事与外交才能奠定不朽功业。
一旁,身着明黄龙袍,面容俊雅却目光深邃如海的唐太宗李世民,微微颔首,语气温和而富有睿智:“始皇立法,武帝拓疆,皆是不世之功。然,治国如烹小鲜,过犹不及。朕尝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为君者,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魏征每每犯颜直谏,朕虽有时愠怒,然终纳其言。轻徭薄赋,与民休息,劝课农桑,使天下仓廪实,府库充,则四夷自服,不战而屈人之兵,此乃王道。”他更强调君主的自我修养、纳谏的胸怀以及与民休戚的仁政,追求一种内在的、可持续的繁荣与稳定。
穿着锁子甲衬龙袍,面容刚毅、带着草莽豪雄之气的宋太祖赵匡胤,浓眉一扬,声若雷霆:“太宗陛下之仁政,朕亦深知其利!然,朕起于行伍,深知五代乱世,皆因兵强则逐帅,帅强则叛上!藩镇割据,尾大不掉,乃心腹之患!故朕‘杯酒释兵权’,强干弱枝,集权于中枢,建禁军为天下之锐。非朕不欲宽仁,实乃乱世用重典,立国需铁腕!无集中之权柄,何谈长治久安之仁政?”他的施政核心在于解决内部军事威胁,强化中央集权,认为这是实现一切治理目标的前提。
坐在稍外侧,身着褐色布衣,面容沧桑冷峻,目光锐利如鹰的明太祖朱元璋,带着一丝来自社会最底层的冷冽与务实,开口便直指核心,言辞犀利如刀:“诸位陛下皆言治国大道,咱朱元璋是个粗人,只认一个死理——百姓吃饱穿暖,江山才能坐得稳!说什么开疆拓土,说什么律法森严,说什么纳谏如流,若底层小民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皆是空谈!咱当年亲眼见过元末官吏如何盘剥百姓,豪强如何兼并土地!故咱登基后,严惩贪腐,清查田亩,编制黄册与鱼鳞图册,兴修水利,鼓励垦荒。咱知道手段酷烈,被人诟病,但咱不在乎!让百姓有田种,有饭吃,这才是最硬的道理!什么王道、霸道,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的,才是正道!”他的话语带着浓重的淮右口音,充满了对民生疾苦的深切体认与一种近乎偏执的务实精神,将统治的根基牢牢钉在基层民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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