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安与杨容姬联袂来访桃源居,倒是让谢珩略感意外。彼时他正于窗前静观忘川河水奔流不息,彼岸花开花落。
“使君,”潘安执礼,声音清润如玉,他风姿绝世,即便在冥府幽光下依旧光彩照人,“季伦兄于新宅‘金谷园’略备薄酒,设安家宴,特遣我夫妇前来,恳请使君拨冗莅临。”他身侧的杨容姬亦温婉一礼,姿态端庄。
谢珩闻言,心中微动。石崇动作倒是迅捷,那日划定地域,与范蠡敲定建材后,不过数日,竟已能将宅院整治到可以设宴的程度?看来那“忘川首富”的通宝与范蠡的手段结合,效率着实惊人。而这“安家宴”之名,在忘川亦是头一遭,石崇广邀目前已至忘川的所有名士,其意不言自明,既要展示豪奢,亦有在忘川立足扬名之意。
“有劳安仁先生、夫人亲至。石先生雅意,谢珩定当赴约。”他颔首应允。
是夜,忘川河畔原本空旷的河湾,已然矗立起一片灯火辉煌、极尽华美的建筑群,虽不及真正历史上金谷园的规模,但在忘川这幽邃之地,已堪称惊世骇俗。楼阁亭台依地势而建,引忘川之水为曲池,池中泊着缀满明珠的画舫。主体建筑以泛着幽光的冥灵石为基,梁柱竟是用了范蠡不知从何处弄来的、散发着清冷月辉的“月宫桂木”,瓦片则是流光溢彩的“星辰金沙”烧制,夜间自行生辉,将周遭映照得如同琉璃世界。无数琉璃灯、鲛绡宫灯点缀其间,丝竹管弦之声悠扬飘荡,与忘川永恒的静谧形成了奇异的对比。
谢珩一踏入这新“金谷园”,便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喧嚣与热浪。园内宾客云集,几乎汇聚了目前忘川所有的英魂,景象蔚为壮观。
池畔水榭,嬴政独自凭栏,负手而立,玄衣纁裳,目光沉静地扫视着这奢华景象,面上无喜无怒,仿佛在审视一处新征服的疆土,又似在衡量此等靡费若用于军国大业该当如何。韩非与李斯静立稍远处,低声交谈,目光偶尔掠过场中众人,带着法家特有的冷静审视。白起则抱臂靠在一根桂木柱旁,气息凛冽,与周遭的绮靡氛围格格不入,仿佛随时准备拔剑。
另一处亭台,武则天与吕雉这两位曾权倾天下的女性正并肩而立,武皇凤目含威,扫视全场,嘴角噙着一丝似赞似讽的笑意;吕后则神色更为冷峻,目光在石崇、范蠡等人身上停留片刻,不知在想些什么。萧绰与刘娥在一旁轻声交谈,气度雍容,虽不似武、吕那般锐利,却也自有一股掌权者的沉稳。幼年的太平公主与上官婉儿则活泼得多,好奇地在人群中穿梭,看着那些精美的点心与闪烁的灯饰,发出清脆的笑声。
曲水流觞之畔,自然是文士们的聚集地。李白早已豪饮数杯,正与杜甫高谈阔论,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苏轼与佛印凑在一处,对着席间一道用“幽冥暖玉”板炙烤的灵兽肉评头论足,佛印那少年面容上满是饕餮之欲,苏轼则一边品尝一边与身旁的欧阳修探讨火候。欧阳修捻须含笑,目光温和,看着眼前的热闹,仿佛回到了汴京文坛盛会之时。王安石则独坐一隅,面前虽也摆着酒肴,却几乎未动,眉头微锁,似在思考这极致的奢华背后所代表的生产力与分配问题。陆游与辛弃疾并肩而立,望着这繁华,眼中既有文人的欣赏,亦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慨叹,或许是想起了故国山河。曹雪芹安静地坐在角落,手中把玩着一个精致的酒杯,眼神迷离地观察着每一个人,每一处细节,仿佛在为他那未尽的“红楼”积累新的素材。王羲之与赵孟頫、管道升夫妇则围在一张案前,对石崇拿出来炫耀的一卷据说用“星辰金沙”书写的前朝法帖品鉴着,时而点头,时而低声交流。
武将勋贵们则另成一团。刘彻与卫青、霍去病舅甥站在一起,帝王气度俨然,霍去病少年锐气,对场中的歌舞颇感兴趣,卫青则沉稳许多。项羽与刘邦这对老冤家不可避免地对上了眼,项羽冷哼一声,别过头去,虞姬轻轻拉住他的手臂;刘邦则浑不在意,笑嘻嘻地凑到张良身边低语着什么。朱棣与朱元璋、马皇后在一处,朱元璋面色沉肃,马皇后则温言与郑和说着话。李秀宁英姿飒爽,与卫子夫轻声交谈,阴丽华娴静地陪在刘秀身侧。
玄奘大师与袁天罡静立一旁,低眉垂目,似在默诵经文,与这喧嚣保持距离。少年李淳风则好奇地东张西望,对范蠡弄来的那些奇珍异宝更感兴趣。王贞仪这位少女科学家,则对引动忘川之水的水车机关颇为好奇,仔细观察着。干将莫邪夫妇似乎对建筑本身的材质和结构更感兴趣,低声讨论着那“月宫桂木”的坚韧程度。伍子胥、勾践、夫差这三位吴越故人,气氛微妙,各自保持着距离。屈原独立于水边,衣袂飘飘,望着幽深的忘川河水,不知是否又在构思新的《九章》。
范蠡无疑是场上最忙碌的人之一,他穿梭于各路名士之间,笑容可掬,时而与石崇低语,汇报着物料花费,时而向其他对宅院感兴趣的名士递上“通衢宝阁”的名帖,精明算计的眼神从未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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