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明珠气鼓鼓地拉着谢珩,几乎是脚不沾地地回到了安北将军府。一进大门,她那压抑不住的怒火便再也按捺不住,粉面含煞,连步伐都带着风。正巧拓跋烈在庭院中查看新送来的几匹战马,见女儿这般模样,不由奇道:“明珠,这是怎么了?谁惹着你了?出去时还高高兴兴的。”
“还能有谁!”拓跋明珠跺了跺脚,竹筒倒豆子般将西市遇到慕容冲,对方如何无礼挑衅,谢珩如何无奈出手,以及最后那慕容冲竟厚颜无耻地想当场拜师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她越说越气,“那个慕容冲,真是烦死人了!像个甩不掉的苍耳,平白坏了我们逛西市的兴致!”
拓跋烈听完,浓眉一轩,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更多的却是一种了然与玩味。他看向神色平静如常的谢珩,哈哈一笑:“我道是何事。慕容家那小子,是平城出了名的纨绔,眼高于顶,却又最是崇拜强者。谢校尉你露了那么一手,他若不缠上你,那才叫怪事。”他语气中并无多少对慕容冲的责怪,反而带着几分看热闹的意味。
谢珩微微苦笑,对仍在生闷气的拓跋明珠温言道:“明珠姑娘不必为此等小事动气。市井偶遇,些许风波,过去便算了。为不值得的人气坏了身子,反倒不美。”他的声音平和,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拓跋明珠看着谢珩那云淡风轻的样子,心中的火气莫名地消减了大半,但嘴上仍不服软地哼了一声:“也就是谢校尉你好脾气!下次再让我遇见他,定要让他好看!”话虽如此,脸色却已缓和了许多。
然而,事情并未如拓跋明珠所愿“过去便算了”。从第二天起,慕容冲便开始了他在安北将军府外围锲而不舍的“蹲守”与“献殷勤”。
起初,他只是在外墙根下探头探脑,一见到谢珩出门或回府,便立刻凑上前,也不管谢珩理不理他,自顾自地躬身行礼,口称“谢先生”,手里还往往捧着些东西。有时是平城老字号“酥玉斋”最时兴、排队才能买到的精美糕点,用锦盒装着,说是让先生尝尝鲜;有时是不知道从哪里淘换来的、据说是南朝流传过来的孤本兵书或字帖,虽然多半是赝品,但心意倒是“诚挚”;还有一次,他甚至牵来了一匹神骏异常、通体雪白的波斯骏马,鞍鞯俱是金镶玉嵌,说是献给先生代步,比军中战马要舒适威风得多。
谢珩自然是婉拒所有这些“心意”。但慕容冲毫不气馁,被拒绝了便笑嘻嘻地自己享用糕点,或是将“孤本”塞给门口值守的卫兵,嘱咐他们“转交谢先生”,那匹白马则暂时寄养在附近的马行,每日仍来府前报到。
拓跋明珠不胜其烦,好几次带着府中护卫,像驱赶苍蝇一样将他轰走,言辞激烈。慕容冲倒也光棍,被赶时绝不反抗,抱头鼠窜,口中还连连告饶:“明珠妹妹息怒,我这就走,这就走!”但往往不到半日,或是第二天一早,他的身影又会准时出现在府邸周围的某个角落,脸上挂着那混合着讨好、执拗与崇拜的笑容,继续他的“晨昏定省”。
谢珩看着这一切,终于深刻地意识到自己那日随手“教训”带来的“麻烦”有多大。他暗自摇头,忽略了鲜卑民族骨子里那份对强者的天然崇拜。在这个武力至上的环境里,你打败了他,非但不会结仇,反而可能收获一个死心塌地的追随者,尤其对方还是个心思相对单纯的纨绔子弟时,这种崇拜更是直接而热烈。
如此这般,持续了七八日,连拓跋烈都开始拿此事打趣谢珩:“谢校尉,我看那慕容小子颇有诚意,你这‘师父’若再不肯点头,我这府门前怕是要被他蹲出个坑来了。”
谢珩无奈,深知若再不解决,只怕永无宁日。这一日,当慕容冲又一次捧着一盒还带着晨露的鲜果,眼巴巴地守在府门外时,谢珩终于叹了口气,走到他面前。
慕容冲见谢珩主动出来,眼睛顿时一亮,连忙将果盒举起,躬身道:“谢先生!这是今早刚从城外庄园送来的……”
“慕容公子,”谢珩打断了他,语气平淡,“你不必如此。”
慕容冲脸色一黯,以为又要被拒绝,却听谢珩继续道:“你若真心想学些强身健体、防身自卫的本事,我或许可以指点你一二。但拜师之言,休要再提。我亦不会长久留在此地,只能在你我皆有空闲时,略作切磋。”
慕容冲先是一愣,随即狂喜涌上心头,也顾不得谢珩说不让拜师,直接“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先生!您答应了!弟子慕容冲,拜见先生!您放心,弟子一定用心学,绝不给先生丢脸!”他这举动引得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谢珩想拦都没拦住,只得由他去了。
“起来吧。”谢珩将他扶起,问道,“你想学什么?”
慕容冲立刻道:“弟子想学先生那日施展的身法,还有那用手指一点就让人手臂发麻的本事!”他眼中充满了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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