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周勃猛抽一鞭马臀,坐骑“踏雪”通灵,昂首嘶鸣间四蹄翻飞,卷起的黄土溅在甲胄上,与阳光折射的寒光交织成刺目的斑驳。身后五千北军精锐如离弦之箭紧随,玄色披风在疾风里猎猎作响,马蹄声密集如鼓,敲得黄土道都在微微震颤。队伍中每隔十骑便有一名哨探手持令旗,遇岔路便挥旗指引方向,这是周勃在平吕之乱时定下的行军章法,此刻尽显效率。
行至半途,前方官道旁突然出现三具倒毙的驿卒尸体,胸口皆插着带倒钩的匈奴短箭。周勃勒住马缰,踏雪前蹄腾空,发出一声警惕的嘶鸣。他俯身查看尸体,指腹蹭过箭簇上的黑渍,放在鼻尖轻嗅:“是漠北寒铁淬的狼毒,半个时辰内有人截杀驿传。”
副将灌婴策马上前,手中提着半片染血的羊皮卷:“太尉,这是从驿卒怀中找到的,字迹被血水糊了大半,只看清‘稽粥’‘内应’‘未央宫’几字!”
周勃心头一沉。稽粥身为匈奴左贤王,竟在汉军腹地安插了内应,还敢动未央宫的主意?他正欲下令加速行军,却见一名骑兵从队伍后侧疾驰而来,背上插着三支羽箭,竟是留守长安的北军郎将樊哙之子樊伉。
“太尉!长安……长安出事了!”樊伉滚落马鞍,挣扎着爬上前,胸口伤口裂开,血水浸透了甲胄,“吕媭的残部联合了未央宫的谒者令张释,劫持了太子刘启!他们说……说要拿太子换您手中的北军虎符!”
“竖子敢尔!”周勃怒喝一声,长剑出鞘,剑刃映着日光劈出一道冷芒,“灌婴,你带三千人马继续驰援雁门,务必守住长城隘口!我带两千人回师长安,敢动太子者,诛九族!”
“太尉不可!”灌婴急忙阻拦,“雁门若失,匈奴可长驱直入;长安有陈平、夏侯婴坐镇,未必救不出太子!您若分兵,两处都可能失手啊!”
周勃何尝不知其中凶险,可太子是大汉储君,一旦有失,朝堂必乱。他正犹豫不决,却见樊伉怀中掉出一枚鎏金虎符碎片,上面刻着“吕”字纹路。周勃瞳孔骤缩——这是吕后当年私铸的假虎符,当年平吕时已尽数销毁,怎么还会出现?
“这虎符是谁给你的?”周勃厉声追问。
“是……是张释派人送来的,说只要您带虎符回长安,就在长乐宫正殿交换太子。”樊伉气息渐弱,“他们还说,吕媭没死,就藏在长乐宫的复壁之中……”
话音未落,樊伉头一歪,气绝身亡。周勃看着他胸口的箭簇,突然发现箭杆上刻着极小的“蒙”字——这是蒙氏一族的制箭记号!他猛地想起蒙放归降时的决绝,心中泛起一丝疑云。
“太尉,事不宜迟!”灌婴急道,“不如我们派快马送信给陈平,让他先稳住叛党,我们先解雁门之围,再回师长安不迟!”
周勃沉吟片刻,突然翻身上马,将虎符抛给灌婴:“你持虎符驰援雁门,告诉蒙放,若他能杀退稽粥,我必奏请陛下为蒙氏平反!我带亲卫轻装回长安,一日一夜必能赶到!”说罢,他点了两百名精锐骑士,皆是当年随高帝征战的老卒,每人配双马,朝着长安方向疾驰而去。
夜色渐浓,周勃一行人行至渭水渡口,却见渡口空无一人,只有一艘渡船系在岸边,船头立着一名白衣女子,手持玉笛,月光洒在她身上,宛如鬼魅。
“来者可是周太尉?”女子声音清冷,玉笛轻挑,吹出一段诡异的旋律,“我家主母有请。”
“你家主母是谁?”周勃握紧长剑,身后骑士纷纷搭弓上箭。
女子轻笑一声,转身指向船舱:“主母说,太尉见了此物,自然会来。”船舱门打开,里面竟放着一尊太子刘启的贴身玉佩,上面还系着太子常穿的锦带。
周勃心中一紧,翻身下马:“我随你去,若太子有半点闪失,我定将你们挫骨扬灰!”
渡船行至渭水中央,白衣女子突然收起玉笛,从袖中摸出一枚“吕”字玉佩:“太尉可知吕媭为何能逃脱?当年您率军围吕府时,是蒙放暗中放了她,条件是吕媭帮他找回蒙氏的传家宝——定秦剑。”
“一派胡言!”周勃怒喝,“蒙放已归降大汉,怎会与吕媭勾结?”
“归降?”女子嗤笑,“蒙放的父亲蒙广是被高帝赐死的,他隐忍二十年,就是为了报仇!此次勾结匈奴、劫持太子,都是他与吕媭的谋划!”女子说着,将一卷帛书扔给周勃,“这是蒙放与稽粥的密信,您自己看吧。”
周勃展开帛书,上面的字迹果然与蒙放归降时所写的供状一致,末尾还画着未央宫的布防图,标注着太子的寝宫位置。他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没想到自己竟引狼入室。
“你家主母到底想怎样?”周勃沉声问道。
“主母要您明日午时带北军虎符去长乐宫,孤身一人交换太子和定秦剑。”女子说罢,渡船已靠岸,“若您敢带一兵一卒,就等着收太子的尸身吧!”
“驾!”周勃猛抽一鞭马臀,坐骑发出一声嘶鸣,加快了奔袭的速度。身后五千北军精锐紧随其后,马蹄扬起的沙尘遮天蔽日,在黄土道上拖出一条长长的黄龙。沿途的驿站早已接到传讯,备好的粮草饮水整齐地堆放在路边,士兵们无需停顿,抓起干粮便继续赶路,只有水壶碰撞的声响和沉重的呼吸声在队伍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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