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争霸演义 第8章 项羽破釜沉舟，巨鹿之战震诸侯

与刘邦西进途中收降纳叛、民心归附的顺遂截然不同，北上驰援巨鹿的义军大营里，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怠惰与压抑，连空气都仿佛被寒冬冻得凝固。时维深冬腊月，安阳城外的寒风如千万把锋利的冰刀，卷着枯草败叶狠狠拍打在营寨的木栅栏上，发出“呜呜”的哀鸣，像是亡魂在旷野中哭诉。营内的篝火虽燃得旺盛，跳动的火焰却暖不透将士们心底的寒意，不少士兵裹着单薄的麻布铠甲，蜷缩在帐篷角落，手指冻得发紫肿胀，连握持戈矛的力气都快消失了。中军大帐内却是另一番天地：上将军宋义身着绣金锦袍，袍角用银线绣着繁复的云纹，端坐于铺着白虎皮的暖榻上，面前的案几摆满了肥美的烤羔羊、醇厚的邯郸美酒，甚至还有从南方运来的柑橘鲜果。四名身着轻纱的歌女轻舒广袖，在帐中翩翩起舞，丝竹管弦之声悠扬婉转，与帐外的寒风怒号形成刺耳的对比，刺得帐外站岗的士兵耳膜生疼。宋义手中把玩着一枚从秦营缴获的羊脂玉璧，那玉璧莹润如凝脂，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他的目光却飘向帐外，掠过士兵们冻得瑟瑟发抖的身影时，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全然不顾将士们的窘迫。自率军抵达安阳，宋义便以“秦军势大，需静观其变”为由停滞不前，这一停便是四十六日。期间赵地的求救信如同雪片般飞来，每一封都用鲜血浸染了封缄，字里行间满是“城破在即，军民相食，望速救”的绝望呐喊，有的信纸上甚至还沾着断裂的指甲和干涸的泪痕。可宋义却置若罔闻，每日除了饮酒作乐，便是与亲信在帐中盘算着如何克扣军粮、囤积私财，将朝廷拨付的军饷换成金银珠宝，偷偷送往老家藏起来。帐外那面象征统帅权威的帅旗，在寒风中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原本鲜红的“宋”字被尘土和霜雪染得发暗，边角处甚至被狂风撕裂了一道口子，如同将士们日渐消沉的士气。“哐当”一声，大帐的木门被人猛地推开，寒风裹挟着雪沫子呼啸而入，瞬间吹散了帐内的暖意。项羽身披玄铁铠甲，甲叶上还凝着未化的霜花，如同缀满了碎冰，他大步流星闯入帐中，周身散发出的凛冽杀气让舞女们吓得蜷缩成一团，手中的乐器“啪嗒”掉在地上，连宋义手中的玉璧都险些滑落。“上将军！”项羽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震得帐顶的积雪簌簌落下，砸在炭火盆里发出“滋啦”的声响，“赵军被困巨鹿已逾半月，城中断粮十日，百姓易子而食，士兵煮弩弦、食战马为粮，城防多处坍塌，危在旦夕！我军拥兵五万，粮草充足，甲胄精良，当火速北渡漳水，与赵军内外夹击，必能大破章邯那厮！”宋义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酒，放下犀角酒杯时故意发出“当”的轻响，眼神轻蔑地扫过项羽，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童：“鲁公勇则勇矣，可惜少了些谋略，枉为项氏子弟。”他慢悠悠站起身，踱到悬挂的巨幅地图前，用玉璧指着巨鹿的位置，那玉璧在地图上划出一道痕迹，“你看，章邯麾下七十万大军，皆是久经战阵的刑徒军，更有王离率领的两万长城精锐为先锋，甲坚兵利，粮草充足。如今巨鹿已成孤城，秦军用投石机日夜攻城，城防早已岌岌可危，指日可破。我等若此时进兵，便是以劳师之众迎击锐气正盛的秦军，胜算不足三成，这等亏本买卖，智者不为。”项羽怒目圆睁，虎目之中仿佛要喷出火来，腰间的虎头盘龙戟因他的怒火而微微颤动：“我江东子弟兵个个悍不畏死，从会稽起兵以来，大小数十战未尝一败，岂惧秦贼！叔父之仇未报，关东百姓受苦，我等岂能在此坐视！”“匹夫之勇！”宋义厉声斥责，玉璧重重砸在地图上的巨鹿位置，将蚕丝地图砸出一个小破洞，“冲锋陷阵，斩将夺旗，我不如你；运筹帷幄，以逸待劳，你十条命也不及我！如今秦赵相攻，正如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待秦兵疲惫、赵军力竭，我军再挥师北上，坐收渔翁之利，岂不美哉？”他顿了顿，语气带着**裸的威胁，伸手抚摸着腰间的佩剑剑柄，“军中自有军法，若再敢扰乱军心，休怪我将你按军法处置，以儆效尤！”说罢，他拂袖回到榻上，重新端起酒杯，对吓得脸色惨白的舞女喝道：“继续奏乐！谁再敢停，军法从事！”项羽攥紧了腰间的虎头盘龙戟，坚硬的戟杆被握得咯吱作响，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血丝。胸中的怒火如同火山即将喷发，却碍于军规只能强行压制，他狠狠瞪了宋义一眼，转身大步离去，帐门在他身后“砰”地关上，震得帐帘剧烈晃动。帐外，几名江东子弟兵立刻围上来，他们的脸颊和耳朵冻得通红，手上布满冻疮，眼中却满是期盼：“鲁公，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巨鹿城就真的完了，赵王和满城百姓都要遭难啊！”“我等离家参军，就是为了诛灭秦贼，岂能在此虚度光阴！”项羽看着将士们冻裂的双手和眼中渴望一战的光芒，又想起叔父项梁战死时的惨状，心中的决心愈发坚定，寒风吹起他的披风，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猛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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