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金属气密门在身后无声地滑闭,将通道内昏暗的光线和沉闷的机器嗡鸣隔绝在外。门内,是另一个世界。
空气骤然变得冰冷、干燥,带着一股浓烈刺鼻的、混合着福尔马林消毒水、营养液腥甜、以及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爬行动物巢穴特有的微腥气息。头顶是高强度的无影灯,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纤毫毕现,反而给人一种不真实的、如同手术室般的冰冷感。
这是一个极其宽敞的实验室,规模远超寻常。地面是光洁得可以倒映出人影的防静电地板,墙壁是冰冷的合金材质,布满了各种规格的接口和蜿蜒的线缆。数十台造型精密、闪烁着各色指示灯的大型仪器整齐地排列着,发出低沉而规律的运行声。穿着无菌白色大褂的科研人员穿梭其间,或专注地盯着屏幕上的数据流,或小心翼翼地操作着机械臂,气氛紧张而有序。
然而,最引人注目、也最令人感到生理不适的,是实验室最内侧那面巨大的、贯穿了整个空间的弧形观察墙。墙体由极其坚固的特种玻璃构成,后面是浑浊的、泛着淡绿色荧光的培养液。而浸泡在培养液中的,是一个难以名状的巨大肉块。
那肉块庞大到令人窒息,几乎填满了整个培养舱。它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暗红与灰白交织的色泽,表面布满了扭曲虬结的血管和类似脂肪组织的黄色斑块,还在极其缓慢地、有规律地微微搏动着,仿佛一颗放大了无数倍的、畸形的心脏。肉块的形态难以界定,隐约能看出一些蛇类的特征——比如某些部位覆盖着尚未成型的、稀疏而柔软的鳞片状突起,但又混杂着其他难以辨识的生物组织,整体给人一种强烈的、亵渎生命本身的邪恶感和混乱感。它就像一个被强行催生、拼凑起来的噩梦造物。
威尔逊的瞳孔在踏入实验室的瞬间骤然收缩。他那张总是带着玩世不恭笑意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近乎本能的厌恶和凛冽的杀意。他的手已经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蓝色的眼眸中寒光闪烁,仿佛下一瞬就要出鞘,将眼前这些亵渎神明的狂徒和这个恶心的肉块一同斩为碎片!
“等等。”克莱茵的声音低沉而迅速,一只手及时地按在了威尔逊的手腕上,阻止了他拔刀的动作。威尔逊转过头,不解地看向克莱茵,眼中带着询问。
克莱茵的脸上却浮现出一种与他平时莽撞风格截然不同的、带着几分狡黠和恶作剧意味的笑容。他微微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周围那些浑然不觉、依旧埋头工作的科研人员。“别这么粗鲁,伙计。一刀砍了多没意思?咱们不妨……玩个更有趣的游戏。”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蛊惑般的语调。
威尔逊眉头微挑,似乎被勾起了兴趣。
只见克莱茵抬起他那条结构精密的义肢,手指在腕部一个不起眼的接口附近快速而隐蔽地点击、滑动了几下。臂甲上几个微小的指示灯闪烁了片刻。然后,他抬起手臂,将手掌覆盖在自己的脸上。一阵极其细微的、仿佛电流通过的“滋滋”声响起,他手臂上的某种纳米级投影或生物拟态技术开始工作。
几秒钟后,当克莱茵放下手臂时,他的脸已经完全变了!不再是那张带着痞气的英俊面容,而是变成了之前被他们在大厅里干掉的那个蛇瞳首领——那个有着金色竖瞳、面容狰狞的男人的脸!甚至连皮肤质感、细微的皱纹,以及那双冰冷非人的蛇类竖瞳,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几乎以假乱真!
克莱茵对着威尔逊,极其违和地抛了一个夸张的媚眼,用刻意模仿的、带着嘶哑磁性的声音说道:“怎么样?来不来?换个装玩玩?”这画面实在过于惊悚和滑稽,让见多识广的威尔逊都忍不住感到一阵恶寒,嘴角抽搐了一下。
还没等威尔逊表示同意或反对,克莱茵已经笑嘻嘻地再次抬起义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同样在威尔逊脸上轻轻一抹!
威尔逊只觉得脸上一阵极其短暂的、微凉的触感掠过,仿佛被一层薄薄的水膜覆盖。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触感并无异常。他快步走到旁边一台关闭的、屏幕漆黑如镜的仪器前,借着反光看去——镜子里映出的,赫然是之前登船时,在舷梯口接待他们的那个戴着僵硬面具、穿着墨绿色制服的服务生的脸!那张脸毫无生气,眼神空洞,与他原本充满活力的气质形成了诡异的反差。
威尔逊盯着镜中的“自己”,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意义上的震惊和不可思议。他反复触摸着自己的脸颊,甚至用力捏了捏,传来的触感真实无比,完全没有佩戴面具或任何伪装物的感觉。这技术……已经超越了简单的易容,近乎于某种……规则层面的暂时性篡改?
“我似乎……有点明白你背后的那位存在是谁了……”威尔逊转过头,看向克莱茵,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洞察的光芒,语气带着一丝恍然和深深的忌惮,“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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