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园的雨,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哗啦啦地冲刷着世间万物,仿佛要将所有的悲伤、泪痕与尘埃都洗涤干净。冰冷的雨水顺着克莱茵的短发流下,划过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滴落在他早已湿透的肩章上。他伸出手,动作算不上温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轻轻拍了拍苍月单薄而微微颤抖的肩膀。
“走了,丫头。”他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沉闷,却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这地方……待久了,对你没好处。”
苍月抬起头,雨水和泪水混杂在一起,让她视线模糊。她看着克莱茵那双在雨幕中依旧锐利的眼睛,又恋恋不舍地转过头,目光死死地锁在哥哥那块冰冷的黑色墓碑上。墓碑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更加黝黑、肃穆,仿佛苍玄那双沉静的眼睛,正穿透雨帘,默默地、温柔地注视着他们离去。她咬了咬下唇,鼻腔里涌起一阵强烈的酸楚,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嗯”了一下。
她一步一回头,脚步迟缓而沉重,仿佛每迈出一步,都需要极大的勇气。视线如同被磁石吸住般,牢牢地黏在墓碑上,直到拐过一片茂密的冬青丛,墓碑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她才猛地转过头,加快脚步,紧紧跟在了克莱茵高大的身影后面,仿佛他是此刻唯一可以依靠的浮木。
银白之隼静静地停在墓园外的路边,流畅的车身在雨中泛着冷冽的光泽。克莱茵走到驾驶座旁,拉开车门,干脆利落地坐了进去,雨水顺着他的发梢和衣角滴落在真皮座椅上,但他毫不在意。
方城、赵风婷和贝芙丽也如同往常执行任务归来一般,沉默地各自上车,动作熟练而自然。车内还残留着淡淡的铃兰花香和湿漉漉的水汽。
只有苍月,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车门外,雨水很快打湿了她单薄的衣裙。她看着这辆线条冷硬、充满科技感的跑车,眼神中充满了局促、不安和一丝怯生生的敬畏。她的手抬起又放下,反复几次,却始终不敢去触碰那光滑的门把手。仿佛这辆车,以及车里的这些人,与她原本的世界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细心的赵风婷注意到了她的迟疑。她探过身,从内侧打开了后座的车门,脸上露出一个温和而鼓励的笑容,对着站在雨中的苍月招了招手:“苍月,快上车呀,外面雨大,别着凉了。”
苍月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像是做了错事被抓住的孩子。她低下头,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鸣,带着极大的不确定和卑微:“我……我真的……可以坐进去吗?这车……这么干净……”
她的话语让车内的几人都愣了一下,随即涌起的是一阵心酸。这个女孩,在失去唯一的亲人后,连坐上一辆车的勇气,都变得如此小心翼翼。
赵风婷的笑容更加柔和,她伸出手,直接拉住了苍月冰凉的手腕,稍稍用力,将她带进了车内:“当然可以坐呀,这有什么不能的?以后,这辆车你也可以坐,我们的家,你也可以住。别把自己当外人。”
感受到赵风婷手心传来的温暖和力量,苍月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她小心翼翼地坐在了赵风婷和贝芙丽中间的位置,身体拘谨地缩着,生怕弄湿了车内豪华的装饰。贝芙丽默默地从旁边拿出一条干净的薄毯,轻轻披在了苍月还在滴水的肩膀上。
克莱茵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只是伸手在中控屏上快速点了几下。一阵轻柔的前奏过后,一首旋律舒缓、带着淡淡忧伤的老歌——《蒲公英的约定》——从顶级的音响系统中流淌出来,周杰伦那略带含糊却充满故事感的嗓音,瞬间充满了车厢的每一个角落。
“小学篱笆旁的蒲公英,是记忆里有味道的风景……”
音乐如同最好的安抚剂。在车辆平稳行驶的轻微晃动中,在窗外模糊的雨景和车内温暖的氛围包裹下,在悠扬而熟悉的旋律抚慰里,苍月一直高度紧绷、濒临崩溃的神经,终于一点点松弛下来。极度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她先是眼皮开始打架,接着脑袋不由自主地一点一点,最终,她轻轻地歪过头,靠在了赵风婷温暖而可靠的肩膀上,沉沉睡了过去。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只是偶尔,在睡梦中,她的眉头还会无意识地蹙起,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未干的泪珠,轻轻颤动。
赵风婷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低头看着怀中女孩苍白的睡颜,眼中充满了怜惜。贝芙丽也默默地将毯子往上拉了拉,盖住苍月冰凉的手。
车子穿过雨幕,最终平稳地滑入了那个隐蔽的、伪装成废弃仓库的车库。引擎熄火,车库内瞬间陷入一片寂静,只有车顶残留的雨水滴落在地面发出的“滴答”声,以及苍月均匀的呼吸声。
克莱茵靠在驾驶座上,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习惯性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唤醒浅眠的人:“到了,下车吧。”
副驾驶上的方城没有动,只是微微转过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后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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