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京城风云变幻之际,江陵会馆,却仍是一派“闭门谢客”的宁静景象。
李焱揣着地契,回到了方言的住宅。
他刚一进门,就便瞧见方言正坐在院中石凳上,悠闲的品着茶水。
这闲情雅致,这潇洒自如。
简直和他那疲于奔命的样子天壤之别!
李焱走至方言身前,将那张盖有大印的纸契拍在石桌上,脸上还带着些许邀功的意味。
“你是没看见,县衙那帮胥吏脸色,跟死了亲爹似的!多亏了周主簿……”
方言慢条斯理地拿起地契,扫了一眼,嘴角微勾:“辛苦李兄了。”
看方言如此不在意的模样,李焱一把抢过他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继续说道。
“因为他的儿子在你这里求方伯父教学,也不至于让他这样出力吧?”
“他要是因此得罪了杨党,岂不是因小失大?”
方言听着李焱的疑问,只是微微一笑,并未直接回答。
他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叶,目光投向庭院入口处,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随即,他用折扇向那边虚指一下,悠然道:“李兄,答案,这不就来了吗?”
李焱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祁行正领着一个圆滚滚的身影,步履沉重地朝他们走来。
那是个年纪十二三岁的小胖子,身着锦缎,腰缠玉带,脸上带着几分养尊处优的好奇。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四处打量,对这江陵会馆充满了新鲜感。
祁行走到近前,对着方言深深一揖,脸上带着一丝肉痛:
“方公子,人,我可是给您带来了。”
“这位……万公子,往后一段时日,就劳烦您和方伯父多多关照了。”
方言放下茶杯,脸上是惯常的温和笑意,对着祁行微微颔首,语气颇为高兴:“祁兄客气了,你我之间,何须如此见外?”
“以后这等‘好事’,祁兄可要常来啊。”
祁行一听“常来”二字,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看向方言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幽怨。
常来?他还敢常来?
上次为了塞表弟和周主簿的儿子,他就已经被方言给宰了一次。
这一次为了把这尊大佛送进来,更是被方言趁机将材料价压到了白家价的六成!
这笔生意算下来,几乎没在方言身上赚到什么钱,纯属是赔本赚吆喝。
如果不是这位大爷的身份,他实在是得罪不起,他恐怕打死也不会再来方言这边做鱼肉,任他做刀俎。
再来几次,他祁行!怕是可以光着屁股在武昌大街跑了!
你问为什么?
家产全被方言给榨干了呗!
他干笑两声,连忙拱手:“方公子说笑了,您事务繁忙,祁某岂敢时常打扰。只望您能好好教导万公子,祁某便感激不尽了。”
说罢,他便将小胖子留在原地,头也不回的往门外跑去。
方言!这辈子是不可能再见了!
他祁行说的!
祁行一走,那万宝禄便大喇喇地走上前,毫无顾忌地上下打量着方言。
他歪着头,用挑衅语气问道:“喂,你就是那个最近在武昌城里风头很劲的方言?”
“听说你花钱挺厉害的啊?比小爷我还舍得?”
方言闻言,眉梢微挑,语气平淡地回了一句:“打听别人信息之前,不知道先自报家门吗?”
那小胖子把胸膛一挺,颇为自得地朗声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万宝禄是也!”
“万宝禄?”
这话一出口,站在一旁的李焱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下意识地看向方言。
方言心中也是猛地一沉。
当初祁行说要塞人进来的时候,可没告诉他原因。
只说是周主簿拜托的!
他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尊大佛!
姓万,穿的如此富贵!又能让周主簿和祁行如此恭敬。
开口就是讨论花钱这等纨绔行径!
除了楚王王妃的万家!方言想不出第二家能有如此神仙人物!
他深吸一口气,试探着问道:“万公子不知与楚王府是何关系?”
不等他说完,万宝禄便兴高采烈地接了口,语气中满是炫耀:“没错!楚王妃就是我亲姐姐!怎么样,厉害吧?”
他仿佛献宝一般,等着看方言和李焱惊讶崇拜的表情。
然而,他等来的却是方言瞬间转为铁青的脸色!
一听那小胖子得意的自报家门,方言就把祁行在心中骂了一万遍。
好你个祁行!这哪里是送个学生来,分明是丢了个烫手山芋过来!
若是塞个寻常官宦子弟或读书人进来,他还能对外面那些学子说他是惜才。
然而这万宝禄是什么情况?
武昌城里人尽皆知的纨绔!
当初楚王帮他搞定童生名额的事情,可是传遍了整个武昌!
这等人物都能破格入住他们江陵会馆。
外面那些挤破头也想听他爹讲学的学子们会怎么想?
那些本就对他方家父子抱有疑虑的士林清议会如何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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