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管司特殊医疗中心,地下三层。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能量抑制力场的低频嗡鸣。厚重的铅合金门无声滑开,姜眠、周凛和陈星站在冰冷的观察走廊上,隔着高强度防爆玻璃,看着里面被层层防护的无菌医疗舱。
工程师——编号T-0742,一个半小时前还拥有名字和人生的男人——此刻更像是一件被精密仪器包裹的残破标本。他躺在医疗舱中央,皮肤下的幽绿“电路”纹路如同某种**刺青,在特制的冷光下清晰可见,散发出不祥的微光。而最刺目的,是右臂内侧那一点猩红的光芒。它比在地下机房时更加明亮,更加稳定,如同一颗嵌入血肉的微型LED,冰冷地、规律地跳动着,每一次闪烁都牵动着连接他身体的数十条生命维持管线和监测屏幕上那令人心惊胆战的曲线。
生命体征监测屏上,代表心率的绿色线条微弱地起伏着,每一次波峰都显得那么勉强,波谷则几乎要触及那条象征死亡的红色基线。血压数值在危险的边缘徘徊,全靠强效升压药物在强行支撑。最令人绝望的是脑波监测图,那原本应该复杂活跃的波形,此刻变得异常平缓、微弱,几乎失去了所有代表意识活动的高频信号,只剩下维持基本生命体征的最低限度的波动。灵魂的灯火,正在不可逆转地熄灭。
“生命体征仅靠设备维持,灵魂层面…崩坏指数已达87%…并且还在加速。”主治医生,一位头发花白、戴着特殊护目镜的专家,声音干涩而沉重,手中的电子病历板映着他苍白的脸,“我们尝试了所有已知的物理隔离、能量中和、神经阻断方案…甚至动用了最高级别的精神镇定剂…但…”他艰难地摇了摇头,指向那点猩红,“那东西…它就像直接扎根在他的生命本源上,无视所有屏障。我们的手段只能稍微延缓它的吞噬速度…无法阻止,更无法逆转。”
医生的目光投向姜眠,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探询:“姜顾问…您…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任何办法?”这是科学堡垒面对未知深渊时,最后的本能求救。
姜眠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擦着判官笔冰凉的笔身,笔尖却沉重得抬不起来。从离开数据中心到现在,她的识海从未停止推演。各种净化符文、封禁咒法、甚至从阎王那学来的几式阴司法诀都在脑海中轮番浮现。但每一次推演的结果都残酷地指向同一个终点:那点红光的核心,蕴含着一丝极其霸道、近乎规则层面的“湮灭”特性。它并非单纯的能量,更像是一个设定好的、不可逆的“删除”程序。强行干预,如同往即将爆炸的炸药桶里丢火把,只会瞬间引发彻底的湮灭,连带着工程师残存的魂魄碎片一起,化为虚无。
“强行祛除…风险极大,成功率无限接近于零。”姜眠的声音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挫败感,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那东西…和工程师的魂魄核心已经深度纠缠,如同癌细胞扩散到了全身…强行剥离,只会…加速最后的湮灭。”她顿了顿,看向医疗舱里那个被仪器和管线淹没的身影,眼神复杂,“我们现在能做的…或许…只有让他…尽量平静地走完最后一段路。”这近乎宣判的话语,让观察走廊里的温度骤降。
周凛猛地闭上眼睛,下颌线绷紧,腮帮子微微鼓起。陈星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拳砸在冰冷的合金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却无法宣泄心中那份沉重的憋闷。胜利?在数据中心冻结阵眼的那点微末成就感,此刻被残酷的现实碾得粉碎。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混杂着工作人员急促的劝阻。
“让我进去!求求你们!让我看看他!志强!志强!!”
“女士!您冷静!里面正在进行特殊治疗!您不能进去!”
“志强!我老公到底怎么了?!你们告诉我啊!他早上出门还好好的!!”
一个穿着朴素、面容憔悴的中年女人被两名身着便装但气质精悍的异管司内务人员死死拦住。她头发凌乱,眼睛红肿得像桃子,脸上布满泪痕,身体因为极度的悲痛和恐惧而剧烈颤抖着。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大约七八岁、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小女孩显然被吓坏了,紧紧抱着妈妈的大腿,小脸煞白,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和茫然,看着哭喊挣扎的妈妈和眼前这些陌生而严肃的大人,吓得连哭都不敢大声,只是小声地抽噎着。
是工程师的妻子和女儿。
她们的目光越过阻拦的工作人员,穿透了防爆玻璃,看到了医疗舱里那个浑身插满管子、昏迷不醒的男人。女人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悲鸣,双腿一软就要瘫倒在地,被工作人员死死架住。小女孩“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爸爸!爸爸你怎么了!爸爸你醒醒!”
那哭声,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狠狠剜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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