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的清晨,是被烟雾呛醒的。
沈逸风裹着林婉清递来的粗布大衣,站在旅馆窗口,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
昨夜的爆炸声还在耳边回响,现在整个北平城都浸在刺鼻的焦味里——地下仓库的火没烧穿财政厅大楼,却把半条街的商铺熏得漆黑,玻璃碎渣嵌在墙缝里,像睁着的眼睛。
“街上传什么?”林婉清端着热粥进来,围裙上沾着面粉,发梢还滴着水。
沈逸风接过粥,指尖碰了碰她的手背——还是凉的,像昨晚在仓库里的风:“民众在抢……挤兑‘联银券’。”
昨夜爆炸后,消息像长了翅膀。
伪财政厅的印版没了,“联银券”的“储备银”成了彻头彻尾的谎言。
今早刚开市的钱庄门口,挤满了攥着“联银券”的人,哭着喊着要兑银元。
伪政权的卫兵举着枪维持秩序,却挡不住人群的浪潮——有人把“联银券”撕成碎片,有人蹲在地上哭,有人举着空钱包骂街。
火车站的风更冷。
沈逸风和林婉清挤在人群里,怀里揣着秦先生提前安排的假身份。
林婉清的粗布棉袄上还沾着仓库的灰,沈逸风的西装袖口破了个洞,露出里面的纱布——昨夜引爆时,碎片划破了胳膊。
“看。”林婉清用下巴指了指站台海报。
海报上是松本正雄的脸,笑容僵硬,下面的字被人群扔的鸡蛋糊住了:“大东亚共荣……金融稳定……”
蛋清顺着字流下来,像哭丧的眼泪。
沈逸风笑了,伸手擦掉她鼻尖的灰:“我们赢了。”
“还没完全赢。”林婉清望着远处的烽火台,“华北还有日军的据点,还有……”
“还有下一场仗。”沈逸风接过话,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还在抖,却很暖,“但我们已经拔掉了最毒的刺。”
火车鸣笛时,两人同时抬头。
绿皮火车缓缓驶出北平站,窗外的街道越来越远。
林婉清靠在沈逸风肩上,累得睡着了,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
沈逸风望着她的睡脸,摸出怀里的印版残骸——那块扭曲的金属,还带着地下仓库的高温,像块烧红的勋章。
重庆福源分部的电报局,秦先生盯着桌上的电报,手指在“功在千秋”四个字上摩挲。
电报是沈逸风发的,只有短短一行:“‘燎原’已成,华北毒瘤除。”
他抬头望着墙上的地图,北平的位置被红笔圈住,旁边写着“联银券体系崩溃”。
“先生,要不要给延安发报?”秘书站在旁边。
秦先生摇头,端起茶盏抿了口:“不用。让他们先享受胜利的喜悦——这比任何电报都管用。”
窗外的嘉陵江水流淌,带着江南的暖。
秦先生望着江面,想起三年前在上海见过的沈逸风——那个蹲在柜台后学辨银的小学徒,现在已经成了能搅动华北金融风暴的“燎原火”。
火车在华北平原上疾驰。
林婉清醒了,揉着眼睛看沈逸风:“到哪了?”
“河北境内。”沈逸风递过水壶,“喝口热的。”
她接过,喝了一口,突然笑了:“你胳膊上的伤……”
“小问题。”沈逸风撸起袖子,纱布上还渗着血,“比起陈叔的侄子,比起北平的百姓,这点伤算什么?”
林婉清没说话,伸手替他重新包扎。
她的手指很轻,像在抚过易碎的珍宝。
沈逸风望着她,忽然说:“等回了上海,我们去吃小笼包。”
“嗯。”林婉清低头,耳尖发红,“要加醋。”
夕阳把火车的影子拉得很长。
沈逸风望着窗外的麦田,风里传来麦香。
他知道,这场胜利不是结束,是开始——下一场仗,在上海,在江南,在更广阔的土地上。
但他不怕,因为他有林婉清,有秦先生,有所有不愿做奴隶的人。
而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联银券”,已经成了历史博物馆里的废纸。
它们的“末日”,不是某一场爆炸,而是民众觉醒的那一刻——
当人们不再相信侵略者的谎言,当“国币”重新回到百姓手里,当金融的战场,变成了守护家园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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