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境边缘：觉醒的异端 第193章 废墟中的联盟

“坚韧号”最终锚定的地方，是一处连星图都未曾标记的所在。

它并非天然形成，而是一个早已被遗忘的、在更久远战争中废弃的巨型空间站残骸，像一具被啃食殆尽的宇宙鲸骨，漂浮在引力的坟场。他们将其命名为——“锈蚀峡谷哨站”。

哨站的核心区域，曾是一座了望大厅。如今穹顶破裂，裸露的钢结构如同折断的肋骨，指向外面永恒不变的漆黑虚空。星光从裂缝中渗入，与“坚韧号”接驳后提供的、摇曳不定的应急灯光交织，照亮了悬浮的尘埃，以及尘埃中肃立的身影。

人不多。

林克站在一块略微凸起的、锈迹斑斑的金属平台上，身后是“坚韧号”伤痕累累的舰首。他没有穿象征任何旧日荣耀的制服，只是一身便于活动的、沾满油污的作战服，腰间的能量手枪枪套敞开着。他的脸庞在冷光下显得削瘦，眼窝深陷，但那双眼睛，如同经过淬火的燧石，在昏暗中灼灼燃烧。

他的左侧，是凯洛的琉璃结晶。结晶的光芒依旧黯淡，裂纹狰狞，但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如同一个沉默的见证，一个跨越了两个世界伤痛的图腾。结晶核心处，那一点封存着林雪印记的纯白微光，在昏暗中固执地亮着。

他的右侧，是像铁塔般矗立的张猛。他换上了一套相对完整的旧式动力甲胄，胸甲上原本的部队徽记已被刻意磨去，只留下一片粗糙的痕迹。他双手抱胸，下颌紧绷，扫视着下方人群的目光，带着老兵特有的警惕与坚毅。

台下，是追随他们至此的、寥寥不足百人的队伍。有从地球各地汇拢来的、眼神中混杂着疲惫与不屈的抵抗军残部；有少数几位冒着巨大风险逃离SJ星、意识形态各异的VR猿学者和莱娜的旧部；还有“坚韧号”上原本的船员和技术人员。他们衣着杂乱，装备破旧，许多人身上还带着未愈的伤痕，像一群被风暴驱赶到一起的、伤痕累累的幸存者。

没有旗帜，没有军乐，只有废墟的寂静和循环系统低沉的嗡鸣。

林克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面孔，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刀子划破寂静，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也通过临时架设的通讯器，传达到守在“坚韧号”和各处岗位的每一位成员那里。

“这里没有皇帝。” 他的第一句话，斩钉截铁。

“这里没有委员会，没有‘最优解’。”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废墟中回荡，“马库斯用恐惧和谎言建造了他的帝国，用‘秩序’之名，行奴役之实。”

他抬起手，指向脚下这片巨大的废墟，又指向舷窗外无垠的、被帝国阴影笼罩的星空。

“他们给了我们两个选择：跪下，或者死。”

他停顿，让那冰冷的选项如同寒流，掠过每个人的脊背。

“但我们今天站在这里，说明我们选了第三条路！”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挣脱枷锁的、近乎咆哮的力量，“一条他们无法理解，也绝不允许存在的路！”

张猛上前一步，动力甲胄发出沉闷的摩擦声，他的声音如同擂响的战鼓：“老子受够了！受够了看着混蛋们骑在头上拉屎！这身骨头，宁可打碎了扬在这宇宙里，也绝不对着那伪帝弯腰！”

一位来自SJ星的学者，其意识形态是一个边缘带着细微电弧的四面体，发出清晰的波动，带着逻辑特有的冷静与决绝：“数据分析证实，马库斯帝国的‘秩序’本质是熵减的极端形态，终将导向文明的僵化与死亡。反抗，是符合宇宙动态平衡逻辑的唯一路径。”

一位脸上还带着稚气、但眼神已然坚定的年轻女技术员，握紧了手中的数据板，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我加入，是为了让我弟弟那样的孩子，将来不必生活在……一个连做梦都需要许可证的世界。”

人群中，响起低沉的、压抑已久的附和声。那不是欢呼，是一种共鸣，是无数个体意志在绝境中汇聚成的、沉默的雷霆。

林克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压入眼底，只留下纯粹的、冰冷的决心。他再次看向众人，一字一句，如同将誓言烙刻进这片废墟，烙刻进每一个人的灵魂：

“从此刻起，我们不再仅仅是残兵败将，不再是无处可归的流亡者！”

“我们，是‘自由守夜人’！”

“我们的意志，是自由！不受任何强权奴役，选择自身命运的自由！”

“我们的目标，是和平！不是用恐惧铸造的、死寂的和平，而是建立在尊重与共存之上的、鲜活的和平！”

“而我们实现它的手段，将是属于我们的秩序！不是自上而下的压迫，而是自下而上、守护生命与尊严的秩序！”

他抬起手，握成拳头，重重捶在自己的胸口，发出沉闷的响声。

“以脚下的废墟为证！以逝者的牺牲为证！以我们心中尚未熄灭的火焰为证！”

“自由守夜人，于此立誓——”

“直至帝国阴影消散，直至星河重现曙光！”

“守望不灭！”

“自由长存！”

没有山呼海啸的回应，台下的人群，无论是人类还是VR猿，都只是静静地、更加挺直了他们的脊梁，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或工具。他们的眼神，如同汇聚的星辰，在废墟的阴影中，点燃了一片无声却足以燎原的火焰。

在这被遗忘的角落，在帝国的光芒无法触及的深渊，一粒微小的、却蕴含着截然不同未来的种子，悄然埋下。

自由守夜人，正式登上了历史的舞台。他们的前路注定遍布荆棘与黑暗，但此刻，在这片象征着毁灭与终结的废墟之上，希望，以最顽强、最沉默的姿态，重新诞生。